容恒由梁十一带着进了湖心小筑, 容z正在二楼等他,印象中,父亲的书房他从未来过, 从前父亲带兵归来,总有忙不完的国事,父亲的书房机密甚多, 一向有专人看管着, 家中任何人都无权靠近, 他这个世子爷也不例外。
容恒不知道父亲为何找他,他站在门口,听到梁十一通传“主子,世子爷来了。”
“进来”
容恒犹豫片刻, 推门而入,父亲的书房布置得很是简单, 除了一张书桌外便只有一个放书的柜子,连个多宝阁都没有,一眼望去十分空荡, 和父亲利索的行事风格相吻合。
父亲从前就是这样,只宋朝夕嫁进来后才在卧室放了许多不实用的用品, 容恒上来时朝屋里看了一眼, 竟发现床的帷帐不知何时换了暖暖的黄色,柜子都换成烤漆描花的新样式, 床前放着屏风,高架上摆着花瓶, 瓶里丛花竞开, 很有野趣的,倒将父亲原本板正的房间装扮得有了几分生活气。
容z正坐在书桌前写一封回信, 虽边境战事刚歇,但瓦剌最近频频试探,戍边将军周淮是他旧部下,给他送了封加急的密函来,他刚写了一半,容恒见他没有停歇的意思,便恭敬地退回门边站着。
他远远打量父亲,父亲身量比他高,长身玉立,丰神如玉,挺鼻薄唇,不笑时显得有几分冷肃,一般女子遇到父亲这样的人很难会不喜欢吧更何况父亲正值壮年,权势通天,手握重兵,说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父亲每日都要习武练剑,骑马捶丸样样精通,比起武将他更像是文官,可一般文官又没有他这样的。
女子都仰慕强者,父亲这样的人天生让人追逐着。
容z封好信,交给梁十一,才重新回头打量容恒,容恒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容z知道容恒怕他,正如这家中其他人一样。他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回来,对这个儿子难免有几分亏欠,从前他察觉到这儿子性子不够果决,曾跟母亲提过,要送容恒去军中历练,奈何程氏不同意,便只能作罢。
身为他唯一的儿子,在家中难免受宠,以至于他这般年岁却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容z蹙眉将一份密函扔在他面前,冷声道“你看看”
容恒打开一看,吓得倒吸一口气,七王爷竟然有谋反之心且七王爷竟然一直在装傻当然这样的消息他最近已经有所耳闻,毕竟京城就这么大,他有个好友父亲管理京中禁军,他多少听说了一些,再说忽然跑了一个王爷,京城动静弄得这么大
可父亲的密函还是让他吓了一跳,毕竟这上面说顾颜也牵扯其中。
容恒背后冷汗涔涔,牵扯到谋反,这事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耀眼的日光从背后的窗棂照进来,光影勾勒出容z冷硬的侧脸,他神色难辨,“她近日总出去,你就没有一点察觉”
容恒攥紧手,“她说要给我母亲抄经祭祀,我觉得她很好就没有防备,再说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太后赐的婚”
“我问你,成亲前你可见过她”
容恒慌忙摇头,“儿子从前根本不认识她”
容z又看他一眼,才端起一旁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你得庆幸这是太后赐的婚,否则你和她都要牵涉其中,我们国公府亦不能幸免,这事我会如实和皇上禀告。你年岁不小,做事却不够老练,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连身边人都摸不透”
容恒觉得羞愧,他竟然在女人的事上被父亲责怪了,他对顾颜本就没什么感情,可父亲说的没错,他连自己身边人都管不住,还要父亲出面来教她怎么管女人。
“儿子知错了。”
容z又看他一眼,难掩失望,这儿子不像他便罢了,和他亦不亲昵。不过顾颜是容恒的妻,他这个做公公的不方便插手,幸好顾颜摘得清,否则他就不得不出手了。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好,若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容恒赶紧应下。俩人一前一后下楼时,正巧碰到宋朝夕从外面回来。
入冬后,白日一日短过一日,后院湖风吹人冷,宋朝夕早早便穿了披风,青竹还给她做了个兔毛的围脖,扣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再配上一袭红,明媚又飒爽。
她很少在湖心小筑看到容恒,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世子爷来了”
容恒恭敬地行礼,“母亲。”
他越恭敬宋朝夕越舒坦,宋朝夕眯着眼,笑了笑“世子爷不必多礼。”
又转头看向容z,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爷,林中的枣子熟了,我刚才用竹竿敲了一些下来,用水泡过,您尝尝”
说着就把一颗通红的枣子强行塞到容z嘴里。
容恒眉头微蹙,父亲这样的身份,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宋朝夕不乖乖行礼便罢了,怎么能这样再说夫妻之间能做到举案齐眉就很好了,他身边所有夫妇都是这般,他和顾颜是这样,大伯和伯母是这样,其他友人的父母也是这样,就是他亲生母亲在容z面前亦十分拘谨,这是女子的本分,她一个高门嫡母做这种事实在有失分寸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