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夫妻审查,当然要分别进行。
祝玉燕在赵书理被汽车审查之后,隔了一天也被约谈了。
针对她的审查显得温柔许多。一男一女是拿着正经的国党证和介绍信登门的,没有把她带到别处,允许她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接受调查。
祝玉燕见识过赵书理的狼狈,对自己得到的待遇受宠若惊。
来人相当温和,没有咄咄逼人,谈话整体有商有量,倒像是闲聊。
祝玉燕发现他们对她和苏纯钧相识的事很感兴趣,问了许多苏纯钧早年租住祝家楼里的事,比如苏纯钧是不是真的没钱付房租才当了她的家庭教师。
祝玉燕微笑着说“苏老师当年瘦得很,大概是三餐不继的缘故,清瘦苗条,白白嫩嫩。”
来人中的女性便温柔问道“大学里对学生是有补助的,一个月少说也有两块钱,够吃饭了,苏先生是不是有别的事务需要花钱才无钱吃饭”
祝玉燕做仔细回忆状,道“他穷酸得很,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红颜知已的。不过他也有一些穷讲究。我妈说他当时来租房,一个人就要住三口之家那么大的房子,十五平啊,没有钱还要租家具,不但有床有书桌,还要一张沙发。我记得他爱租衣服穿,西装长衫呢大衣都租过,所以平时看起来还是很斯文的一个少爷。”
来人中的男性说“这么说,苏先生挺讲排场的。”
祝玉燕“他是自尊心重,不愿叫人看不起,也不愿被人比下去。他上学时有一个同学是泥腿子出身,学问比他好,他就心里不大痛快。”
来人记下,仿佛思考了什么,笑着问“这么说起来,苏先生现在倒是跟年轻时不一样了,如今倒不见苏先生攀比豪车公馆,我见太太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珠宝首饰。”
学生时爱攀比,当官了倒变清廉了。
祝玉燕笑道“当着你们,我也不必说假话。我家先生的性格与他共事的人都知道,他啊自然是一心为党,一心为公,盼着能替党国承担更大的责任呢。不趁着年轻时好好表现怎么行什么豪车珠宝,那些俗物日后再享受也不迟。”
我坦白了,苏先生是个官迷,现在只想升官,升了官再发财,什么清廉勤政,都是伪装。
来人问“苏先生如此,苏太太呢我观苏太太平日也热心公益事业,莫非也一心为党国效力吗”
祝玉燕叹了口气,说“要叫我说,我自己是更愿意舒舒服服的过日子的,只是丈夫如此,我这个当太太的也不能拖后腿。我家里也没什么能耐,要是他日后高升了,起意想换个更能帮得上他的太太,到那时我又要怎么办慈善基金总会是我安身立命之处,有它在,我跟苏先生勉强算是并驾齐驱,就是日后离了他,我也不至于没有着落。”
来人逼问“苏太太对党国竟没有一丝忠心吗所做所为全是为了先生的前程和自己”
祝玉燕状似不安的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又抱起手臂,停了停才答道“我虽然上了大学,但也只上过一年,说白了也是为了嫁人时好看些,不至于是个辍学的女中学生,显得头脑愚蠢读不进去书。对于现在这党那派的,我是唉,我是毫无了解的。”她看了两人一眼,说“我怕你们问我党里的事,问多了反倒露马脚,不如就对你们说实话。”
来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换女士发言。
女士问“苏太太这样就好,说实话是对的。那苏先生平日没有对苏太太讲党内的事吗没有说服您对党国忠心吗”
祝玉燕摇摇头,反问“这种公事,太太们也需要知道吗”她自问自答,“我想应该是不必知道的吧。苏老师平时也很少会对我讲他做的事。”
来人中的男人问,“苏太太的慈善基金总会办得热火朝天,我看苏太太不像是无能之人,怎么在先生的事上反倒显得愚钝了”
你不会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祝玉燕笑道“慈善基金总会真没什么难的。我从上学时搞这个,当时只需要争取学生的捐款,我自己和苏老师都捐了不少。那时都是学生捐,要么是学生家长捐,极少能争取到外界的捐款。等我离开了学校,做了苏太太,捐款反倒容易许多,只需要写一封信,再写上苏老师,捐款自然而然就来了。”
非我之能,乃丈夫之威也。
她不等这两人再问,自己主动说“若说我有什么才能,大概就是在做生意上有一些天赋吧。这个倒是人人都说的,我自己也觉得我可能得了祝家的家传。上学时学校里办祭典,我就把祭典办成了一桩生意,搞了好些小摊,照相的、卖纪念品的、卖冷饮和吃食的,都赚了不少。后来跟日本人一起办夜市,做商店,我也都算是出了一分力。”
那两人在来之前都看过祝玉燕的档案,对于她的这些经历都一清二楚,档案也非常详细。正因为这些经历,他们才觉得祝玉燕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有着不俗的能力的。
对于她刚才的自白,他们认为肯定有虚言砌辞和狡辩的地方,但看她自陈对商业有一定的才华,又显得真诚。
两人都有些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