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在上一世涉谷一战时见到的那个亡灵,神情沉重了几分。
但如果是因为死亡所以才再也没出现自己面前的话,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什么。
离甚尔人间蒸发的时间还有几年,那个时候稍稍长大的自己总不会和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绘理妈妈痛苦,却什么都做不到了吧
伏黑惠是很容易被一点小恩小惠、一点点善意就说服的孩子。
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和事,就几乎不会更改想法。
上一世那个不负责任的伏黑甚尔的形象渐渐淡去,禅院甚尔轻柔的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自己,用低哑的声音耐心哄他睡觉的记忆反而越发鲜明。
父亲
伏黑惠抿了抿嘴,摇了摇脑袋,把那一点温馨的碎片甩出脑海。
不,是为了绘理妈妈的遗言。
无法拯救妈妈,那就一定要守护妈妈的遗言,把甚尔这家伙看好。
“阿嚏”
一阵风忽然从窗外吹过,一岁多的伏黑惠缩了缩身体,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现在已经十月份了,晚上的气温有点凉,特别是躺在冰凉冷硬的地板上,寒意就更重了。
因为自己开始感觉到冷,伏黑惠后知后觉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就这么躺在地上很可能会感冒。
对疾病有些反射性不安的伏黑惠下意识遗忘了他父亲能够手撕特级的超规格体质,他站起身,拉了拉甚尔比他腿还粗的胳膊,他憋足了劲往房间拽,没拽动,自己反倒是脚滑摔了一个屁股墩。
腮帮子本能的鼓起,他皱着眉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最后慢吞吞的爬起来,把甚尔周边的烟头全部拨开,然后又把走廊的玻璃碎片一点点扫到一边,最后迈着不太稳的步伐,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从床上用力把被子拽下来。
伏黑惠两只手勉强抱起棉被的一角,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把它拖到了客厅。
然后认认真真的拽着被子,把它盖在了甚尔身上,忙忙碌碌的一个角一个角的拉平。
侧躺着的甚尔微微睁开眼睛,他沉默的听着身后那个小家伙忙活的动静,视线没有聚焦,放空的盯着眼前的空气。
柔软的被子盖在了身上,没多久之后,属于孩子小巧柔软的身体也钻了进来。
靠的紧紧的,无声的蜷缩在了他身后。
一岁多近两岁的小孩子体温往往要比成年人高一些,挤在同一张被子下面,暖意很快就驱散了深秋夜晚的冷寒,棉被包裹着父子俩,两人的体温交杂在一起,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酒味和烟味沾染在禅院甚尔的衣服上,一点也不好闻,伏黑惠挨着父亲的身体,皱着眉发出软乎乎的嘟囔声,却没有拉开距离,反而迷迷糊糊的往父亲的后背蹭了蹭,在烟酒味当中,很快就因为精力不支的关系睡了过去。
甚尔在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从背对着惠的姿势变成正对着的状态。
伏黑惠顺理成章的蜷缩在父亲结实宽大的胸膛里,像只小兔子一样缩成了一团。
没有因为父亲这段时间的自暴自弃而疏离,也没有半点嫌弃。
“”
禅院甚尔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年幼的儿子的身上。
然后稍微用力抱进怀里。
近乎一米九的大男人把脑袋搭在了儿子的头顶,惠和母亲相似的一头翘发蹭过他的脸,痒痒的。
鼻尖都是奶粉和米糊的味道。
惠就拜托你了。
我不行的,绘理,我做不到的。
我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算了,人生就这样吧的想法,已经没办法和你还在的时候那样,担起父亲的责任了啊。
禅院甚尔抱着儿子,平静的想。
说到底,他这种人渣其实根本就不配拥有那样的生活吧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照顾好惠的。
当初为了赚绘理的医疗费而再度和咒术界扯上关系,禅院甚尔就无法再和以前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了,过去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随着天与暴君的回归接二连三的涌出来,再加上他得去赚钱,而禅院甚尔不会去找普通人那边的正经工作,他只能继续接术师杀手的活干。
没了绘理,禅院这个姓氏无比讽刺的散发着存在感,被咒术界彻底否定人生价值的不甘开始反弹式的疯狂叫嚣。
这种再度冒芽的仇恨和不甘,注定了甚尔的未来不会再回到过去那段平和的日子。
血脉相连的孩子不,算了吧。
与其跟着注定没有好下场的自己,还不如送到禅院家。
起码和身为废物的自己不一样,年仅一岁多就有着超出肉体承受范围的咒力,惠不出意外一定能够觉醒很强的术式哪怕不是那么强也没关系,只要有咒术师的天赋,就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吧。
那边虽然也是个垃圾场,但至少比跟着已经放弃的自己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