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笛声响起。
唐娇娇猛地睁眼。
这首曲子她弹了十年,哪怕只是开头的一个音节,她也烂熟于心。
须臾,唐娇娇手指轻动,水袖翩然而起,这支舞蹈她亦跳了十年,每一个动作早已刻在骨血里。
在宫外不必着宫装,唐娇娇今日穿的是一件红色宽袖束腰裙。
红色水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十指的挽花像是生了灵魂,美得惊心动魄,纤细的腰肢后仰,仿若没了骨头般柔软到极致,挂在腰间玉色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为主人添了几分魅惑,像是山间精灵勾魂摄魄。
唐娇娇的每一个动作都踩在了节点上,完美的与笛声融合在一起,好似已经合作了千遍万遍。
若是这个场景被当年见过此舞的人看见,定要惊的瞠目结舌,这正是十年前唐家大小姐在天子寿宴上名动天下的那首飞凰。
飞凰由唐家大小姐亲自创曲,编舞,除了她,这世上没人能跳的出来。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唐娇娇意犹未尽的以一个后仰甩袖的动作收尾。
她失忆后,唯一记得的便是这首曲谱与这支舞蹈,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可只要手搭在琴弦上,它便流畅而出。
师娘告诉她,它叫飞凰,是她曾经亲自编的曲舞。
飞凰很难,尤其是以笛子吹奏,可对方每个音都把握的极其精准,熟稔程度竟与她不相上下。
可是这首曲子既是她亲手所作,那么此时吹奏它的人又是谁,与她又有何关联。
且唐姓已是京城的禁忌,那人为何还要吹她作的曲子,且这般精通,少不得有十年功。
唐娇娇毫不犹豫的循着声音的发源地而去,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人是谁。
笛声早已结束,她只能盲目的顺着之前感知到的方向去寻,半刻钟后,她的脚步顿住。
翠林的竹林里,那人负手而立,白衣卓然,身姿挺拔,背影消瘦,三千乌发垂落在腰间,无端透着一股凄美之感。
唐娇娇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不知为何,她竟感受到了他的伤怀与落寞。
贺北城微微侧目,只短短一息便收起了周身的苍凉,他回头看向唐娇娇时,又是一贯的清冷矜贵,温和而疏离。
“夫君。”唐娇娇朝他走来,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辗转。
是他吗,刚刚是他吹的笛子么。
这片竹林只有他们二人,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师傅师娘只告诉过她,她是百年世家唐府的嫡出大小姐唐娇娇,是京城唐氏嫡系唯一的血脉,可他们没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谁,唐府当时在京城又是什么样的地位。
十五岁创立梨花宫后,她派人查过,可是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唐府是京城的禁忌,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避如蛇蝎,连以买卖信息为营生的几方势力都闭口不言,就好像是有人特意抹去了唐府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而江湖向来不涉朝堂,最多也只听过关于唐府谋反案的只字片语,不比师傅师娘给她的信息多。
她问过师傅师娘,可他们只说时机未到。
“刚刚是夫君在吹笛子吗。”唐娇娇问的云淡风轻,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捏在了一起。
她对她十岁前的过往一无所知,包括她幼时认识过什么人,又有过什么朋友。
若刚刚的飞凰是贺北城吹奏,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们有可能曾经相识
但是,他并没有带笛子出来,她刚刚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现笛子。
果然,她听贺北城淡淡的否定“不是。”
唐娇娇垂眸,按下心中不明缘由的失落,又道“那夫君知道是谁吹奏的吗。”
也是,京城中百年世家何其多,就算她在京城生活了十年,也不一定能见到东宫太子。
贺北城眼尾微紧,看着她“你对那首曲子感兴趣。”
唐娇娇一怔,突然灵光一闪。
飞凰是唐府大小姐所作,大张旗鼓的吹奏罪人之曲,便是犯了忌讳。
但凡此曲有点名气,亦或是有人听过,一旦追究下去,那个人定难逃责罚。
就是不知,贺北城认不认得此曲。
“夫君也听见了啊,刚刚那首曲子听着不错,夫君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贺北城垂下眼睑,声音比平日还要冷些。
“不知。”
若她活着,此曲早已传遍天下,又岂会还有人没听过。
唐娇娇因他的回答松了口气,还好这首曲子并不出名。
这也更加说明,刚刚吹奏飞凰的那个人定与她关系匪浅。
两个人各怀心思出了竹林。
而唐娇娇不知,若她刚刚再往贺北城站立的方向多走几步,便能看见一堆竹子的屑沫,还有一根插入地底只露了一指高的竹笛。
南庆虽重男女之防,但还没到禁止男女同席的程度。
是以,待字闺中的贵女们经常会随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