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1 / 4)

一路在雪中前进, 半途车队落脚半亭客栈,客栈生意兴隆,哪怕是半夜,也灯火通明, 每一个角落都挂着明黄色的灯笼,灯笼摇摇晃晃,像是水中的月光,洒落虚幻的光芒落在雪上。

店家客栈里都住满了, 正打算关门,却见迎面又来了一行官府的人,这可不得了, 连忙带着小二走到水泥大马路上去,深深的鞠躬,然后茫然又毕恭毕敬的询问, 说“军爷,可要住店”

冒着风雪而来的军士们每个都行了三个时辰的路,此刻已过午夜, 雪越来越大, 不得不停下来找地方煎药, 坐在马车上的张大胆首先跳下车子,对戴着羊绒帽子的掌柜说“要一间上房即可,再给兄弟们上碗热汤暖暖身子,对了,你们厨房里可有煎药的陶罐我们这里有一副药需得熬上一夜, 第二天走的时候要用。”

掌柜的生就一张路人脸,此刻苦瓜一样的为难道“这、这店里莫说上房了,就是大通铺马房都住满了,今日下雪,路上许多进京的客人学子,您说这”

张大胆沉默了一会儿,可不敢去打搅马车里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在里面做什么他也不敢知道,自作主张的说“这样吧,你挨个儿去问一问,就说我们马车里可是朝廷重犯,必须单独关押,若能让出房间者,到时候我上报上峰,说不定会有嘉奖。”

掌柜的一听这话,连连点头,这等好事上房的客人那肯定是抢着要的

“得嘞,军爷你们里面请,我立马让厨子都忙活起来,客栈大堂宽敞,后院也前几日刚刚盖了遮雨的大棚子,可以暂时避避风呢。”路人掌柜的热情不已,屁颠屁颠的跑去一个个问上房的客人了,只问了第一户,人家马上就表示什么都不要,房间让给军爷,然后动作迅速收拾东西跑到大堂找地方坐着。

这边一切打点好了,马车上的两个少年才下来,张大胆不敢让别人再接触这两位,他现在恐怕已经知道的太多了,摘不掉,也就不管不顾凑上去帮薄公子将病人送到了薄公子的背上,病人穿的很少,戴着连帽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小下巴,显得柔弱易碎。

病人的胳膊更是细得漂亮,每一寸地方都有着皇家养出来的精致,张大胆从前就觉得小七老弟生的贵不可言,如今细细琢磨起来,当初拍着太子的背笑呵呵喊着小七老弟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多谢张大哥。”病人声音轻飘飘的,从那没什么血色的唇里出来。

张大胆心里五味陈杂,低头回道“属下应该做的。”

就这么一段简短的对话而已,送这两个不得了的人物回了上房后,张大胆却坐在大堂脑袋一片空白,喝热汤的时候,倒是想了不少,但是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只是觉得怪悲哀的。

这世道,都言富贵好,富贵却做野鸳去。

军中男男互相慰藉,倒也不少,但论真心却没有几个,大多数人不过是军中多寂寥,大家互相解决一下问题罢了,等回了家,还是要娶亲生子的,大家也没谁将军中的欢快当真。

客栈大堂虽人多,但只进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再外面看守,整个客栈寂静着,都因为军爷们的到来平白多了几分肃穆之气。

而另一边,上房里的顾宝莛昏昏欲睡中,惦记着那位张大胆同志,他犹豫许久,说“方才你是让他在外面驾车吗”

弄来了热水的薄公子将手中干净的帕子浸入盆中,两下便拧了个干净,而后坐在床边给身体还有些烫的小七擦了把脸,又细致的擦手“嗯,怎么了”

“我们在里面说话,他都听见了。”顾宝莛头都是大的,不知道怎么说,“他应该不会到处讲吧。”

薄厌凉点了点头“不会的,他听了那么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刚才也不会主动过来帮我把你背上来,他有意不让别人接近我们,是个聪明人。”

“我想,他应该也派了人先行一步通知京城那边,他是三王爷的人,或许在进京城之前,三王爷就会派另外的队伍过来接替我们带你回去,回去后小七你好好养病,什么时候好了,我就什么时候来看你好不好”

顾宝莛轻轻嗯了一声,不愿意逃避回京后将会面临的惩罚,就算他被三哥偷偷又送回了庄子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是他和薄厌凉私底下肯定都会收到惩罚,他们之间说不定连见面都要成为奢侈品了。

“我会求父皇网开一面的。”顾宝莛记得,父皇欠他一个奖励。

“好。”薄厌凉没有多说,静静的看着小七,其实不太在意回京后的惩罚如何,总不至于死,当初他说的很严重,但其实就算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他与小七私奔的事情也不可能被闹大,而偷窃宫中物品的罪过,罪不至死,只要不死就好,活着才能够站的更高。

“只是好可惜。”顾小七侧着身子,笑着感慨说,“没能去成江南。”

薄厌凉低声回“总有时间去,小七,总有一天会去,你信不信”

“嗯,我信。”顾宝莛在这样的亲密里,和薄厌凉紧紧十指相扣,却没成想楼下突然穿来嘈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