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抹了一把眼泪,是瘦了,屋檐也能遮住她弱小的身躯了,终于又可以有那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感觉了。
“阿言,你在跟谁说话”屋内,传出了一个清雅熟悉的声音。
明月辉听着想哭,只有听到了谢公的声音,她的心灵才得到安稳。
无论司马沅怎么变,她怎么变,谢公是不变的,他永远如那宁静的清茶,那亘古的高塔,世道沧桑,他好像一直在那儿,一直一直都在她不远处。
她如今几乎每五天来一次,有时站在门口看看他便走,有时要进去讨一杯茶喝。
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可近来因家人子入宫一事,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时时去探那一头,便急匆匆地回去了。
“是夫人。”阿言高声回答。
“哦她知晓啾啾生了吗”谢如卿问道。
啾啾生了
明月辉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阿言。她心中有些愧疚,明明也是常常来拜访,却并不怎么上心,连啾啾生了这种大事,她都不曾注意到。
阿言给她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进去瞧瞧。
走进门,谢公穿着初见时那间黄昏色的袍子,午后的光洒在他的衣袍上,显现出斑驳的颜色。
他正摩挲着,将一盒小米,一勺一勺地舀到一个浅浅的小瓷盅里。
“夫人来了。”他淡淡地说。
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明月辉鼻子一酸。
天气冷了,为了就近照顾宝宝,谢公将鸟鸟们的窝窝从房檐搬到了床头。
床头的窝窝里,啾啾的四个丈夫站在迎着光的地方,为自己的妻与子挡风,中间啾啾正在嚼着小米,哺喂五六只长着嘴大叫着的小宝宝。
那些小宝宝长得比啾啾还要丑,嘴巴贪得无厌地大张着,老啾啾含辛茹苦地嚼,嚼了之后一个一个地塞进它们的大嘴里。
“它们可真丑,嘴快比脑袋大了。”明月湖仔细观察着这一群毛还没长干净的宝宝。
谢如卿嘴角一扯,勺子一侧,轻轻敲在瓷盅上,发出悦耳的清鸣,“你们天天到底要吃多少,累着你们阿娘了。”
本在嗷嗷嗷嗷叫的宝宝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砸吧砸吧眼睛,无辜地瞧着谢如卿。
啾啾估计嘴都嚼酸了,一下子将那些小米吐了出来,估计又是可惜嚼好了的米,又用喙小小心心堆堆好。
“啾啾,身子比以前粗了。”明月辉悉心地发现。
“当了母亲都这样,前段时间,啾啾身子可宽了。”谢如卿用手指一卡,比划着。
明月辉“”
她蓦然有股心酸,外面的世界里尔虞我诈,特别是司马沅的世界,那些大事件件都能引发国家的兴衰。可在谢如卿的世界里,最大的事情,是啾啾产子,她有小宝宝了
她有家了,谢如卿却没有。
“这一次,又遇到了什么事么”谢如卿轻轻问她,就像是老朋友的询问。
“我又不是有什么事才到你这里来。”明月辉笑道。
“可你无事的时候又不来”谢如卿嘟囔道,小小声的,明月辉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有事时来找我,也很好”谢如卿声音大了点,补充道。
可正是加了这一句,明月辉才更加笃定,她没有听错。
“我来了的”明月辉也小小声辩解。
她有些愧疚,因为她的那些来,不过是遵守约定地来晃一下,并不曾真正在意过他的哀乐。
她潜意识地以为,谢公是不需要慰藉的,他那样强大,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强大了。
“你说罢”谢如卿说道,手里放下了银勺,打算认真听她讲。
明月辉鼻子狠狠吸了一口,她知晓,把谢公当成她的慰藉是不对的,可在这宫里,她也只有这一个慰藉了
“他临幸了一个人。”
谢如卿“”
“我是不是很过分,当皇帝本来就应该临幸众人的,可我却因为这事心中膈应。”明月辉讪笑。
“且今日我才发现,我好像有些嫉妒那姓薛的女郎。她入了宫,在偏僻的泠水院,那里远离是非之地。”
“没有大臣的威胁,威胁她搬去哪里哪里;也没有一群家人子天天念着,更没有那种她必须要成为贤后的责任。”
“”她说了很多很多。
说到最后,明月辉捂住脸,“谢公,我害怕,害怕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明月辉自顾自地说着,一点没有谢公脸色的变化。
从那怡然自得一般的神态,渐渐变了,他有些慌乱地握住那根小勺子,力道一点一点地加深加深
过了老半天,他问道,“你害怕,是因你在乎”
“你心悦他了,对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
可惜明月辉没有发现,谢公这句话就好像那柄小勺子敲在了她的心湖中,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