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挺好吃。”司马沅夹起一根草芽,好奇地端看了许久,终是一口塞进嘴里,脆脆地咀嚼开来。
洁白修长,质地鲜嫩,清淡素雅,嚼之芳香满口。
“这可是滇菜。”明月辉捧着脸,端看少年吃得老欢的样子,心想他心可真大,之前被裴元知提着剑追杀,下一刻竟然吃饭吃得这么精神。
“滇菜”司马沅眼睛泛光地看了她一眼。
“宁州那边独特的食物,这盘菜名叫鸡片草芽,重不在鸡片,而在草芽。这位菜色泽乳白,甜脆鲜嫩,仅仅只长于宁州寥寥几处。”明月辉继续道。
因为袁芳尘在哀牢山中长大,哀牢山又在宁州境内,所以裴家怕袁芳尘吃不惯颍川菜色,竟费尽心思找来一桌子这般名贵滇菜。
真是白白便宜了司马沅的这胃。
待司马沅吃完了鸡片草芽,将馋人的目光递向那碗兰花苗鲈鱼羹的时候,明月辉机智地把碗钵往自己这方位一摆,“你倒说清楚,舅舅那儿到底怎回事”
司马沅局促地舔了舔嘴唇,“书书不会念。”
“那吃了饭再来念一次,可好”明月辉以手指敲了敲手中盛羹的白瓷。
司马沅眼睛绿油油的,却低下了脑袋,咬着牙不敢应声。
“再念一次”明月辉看着他,又敲了敲白瓷盅。
其实不是为了那碗羹,只是为了报这一腔护佑之恩,司马沅点了点头,
饭后,裴元知命人送了一些典籍过来,那人随后还叮嘱了接书的陈凉真,“莫要让其他人知晓了。”
陈凉真点头,心领神会。
此时的风气,从末支士族到天潢贵胄无不以以博学雅正为荣,学识丰富、姿容俊美、气度萧然者,走到哪里都是掷果盈车,被人夹道欢迎的。
而司马沅堂堂亲王,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走出去是会被人言给淹死的。
所以司马沅不会念书的消息,也被裴元知与陆氏给封锁了,只要他们院子不传出去,也没人知晓。
明月辉翻开了一页书,手指点了点上面的话,问司马沅,”你会读么“
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
司马沅认真看了几遍,“认识几个字”
然后指着书页问,“这第一个字读什么”
“读非。”明月辉耐心道,然后把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教了一遍。
又带着司马沅读了两遍。
“你来读一读。”她满眼骐骥地望着他。
司马沅颔首,望着那一排字,“”
半晌,明月辉也没听到司马沅发出一个音,相反,他的额头浸了丝丝吸汗,神色越来越惊恐与痛苦。
“怎么了”明月辉压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
司马沅看了看她,好似很难以启齿,好大半天才巍巍地指着书页,生怕她失望似的,瑟缩着问道,“这第一个字读什么”
明月辉“”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文盲的文化值是0,而司马沅可以到达2了。她觉得可能2都是高的,这孩子怕不是个傻的吧。
抱着不服输的心态,明月辉开始就这句管子乘马里的话进行了死磕。
从午后,到桑榆落下,再到夜深当司马沅第无数次再问她,“这第一个字读什么”的时候,明月辉发现,自己是有点崩溃了。
她开始理解了裴元知心情,并且很想拔刀。真的不怪裴元知提剑了,他只是很快认清了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而已。
可明月辉就是想不通,明明游戏里的司马沅过目不忘、智慧非凡,曾经提升他自身的属性,比刷游戏好感度容易多了为何到了游戏里,却是两种境遇
她望了一眼司马沅,瞧着他躬着小猫崽一般的身体,认真且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句读的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游戏里还说这货气度超然,名士无不折服呢,果然是活在梦里。
想到这里,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脾气。
她从裴元知手下救了司马沅,便不能用相同的心思来对他。毕竟人心与物品不同,伤过的心,是起了揾的。
“阿沅,今日便到这里吧,你我也都累了。”明月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还在埋着头苦读的司马沅的,跌跌撞撞跳进了床,一搁着枕头,便陷入了梦乡。
独留司马沅挑灯,洒下一片孤寂剪影。
“晋王殿下要不要也睡下了”陈凉真从阴影里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两个人可以说是狭路相逢了,司马沅眼皮都没抬,“你退下吧。”
“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陈凉真不卑不吭地背完了整句话,轻轻巧巧提着裙裾走了。
连守在门口的陈凉真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真是杀人诛心。晦暗的书灯影影绰绰,照得司马沅的面庞晦暗不明,他的棱角其实细腻又分明,一副绝好的五官。
夜深了,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