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村,刘文奎得知大哥回来了,急急忙忙从地里跑回家,他跑得满头大汗,到了家门反倒不敢去进去了。
等他平复好心绪,进了屋,发现大哥正在翻看他的文章。
听到动静,刘文麟抬头,看到他,示意他进来。
刘文奎双手攥在一起,低着头,期期艾艾开口,“大哥”
大哥离开家是悄悄走的,那几天他们还在冷战,可再次见面已是发生巨大变化。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里又愧疚又心酸。
他不想大哥去战场,他想大哥也能活着。大哥为什么这么傻呢
刘文麟招呼他坐下,“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这么见外了还生我的气呢”
刘文奎摇头,坐在屋里一块石凳上,“我没有生气。我是担心大哥生我的气。”
刘文麟笑了,“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刘文奎抿了抿嘴,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挣扎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他大哥可不知道会这么幸运能当代书。
而且就算当代书又怎么样他大哥还是个军户,别的士兵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还能挣个百户、千户,将来晋升仕途,可代书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可能到死都是军户。大哥这么做值得吗
刘文麟看向屋外,他坐的位置有点偏,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
这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大山,他们村很少有人翻过这座大山。他妹妹为了给他们挣钱,每天都在山里穿梭。为的是想让两个哥哥能够长长久久活下去。这是兄妹情。
他念书天分不如二弟,每当遇到不会的问题时,也都是问二弟,明明他们是竞争关系,可二弟每次都极为耐心为他解答。这是兄弟情。
他爹为了让他们有时间读书,每次都抢着帮他们干活。这是父子情。
“我只是不想这个家散了。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是真入赘到村长家,将来很难不被他们同化,成为我们曾经讨厌的人。到那时,我反而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了。”刘文麟拍拍他肩膀,“你要好好念书,以你的天份将来或许能考上举人,到时候咱们家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刘文奎眼眶通红,双手捂脸,“大哥,是我不好,是我懦弱,要不是我贪生怕死,你也不会跑去当兵了。”
刘文麟没有安慰他,只静静看着外面的大山。
他曾经有机会得到一座大山,可是等他攀登上顶峰,有机会拥有时,却又不得不放弃。他不怨恨任何人,这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可他同时也在心里遗憾着。
枝秀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中带着欢快,“大哥大哥”
刘文麟收敛了情绪,刘文奎抹干眼泪,齐齐走出去。
枝秀清瘦的小身影蹦蹦跳跳跑过来,刘本忠在她身后不远处,近些年辛勤劳作下,他的背越发驼了,走路也不如以前利索,背着手慢慢悠悠走着,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看向这边,显然也是焦急的。
等枝秀靠近,刘文麟问,“你从哪里找到爹的”
枝秀抿嘴笑,“从晓晓家。也不知道我爹去那干啥”
言语中有些嫌弃她爹去晓晓家,居然不带她一块去。
刘文麟也有些好奇,“去晓晓家干啥”
刘本忠姗姗来迟,“为你妹的婚事。我也不认识好人家,就想托晓晓她娘帮着寻一下。”
听说是给自己说亲,枝秀脸色爆红,扭捏地对了对手指,又小心翼翼抬头,“爹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刘本忠奇了,“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你说什么”
枝秀急得跺脚,“我那也得我喜欢啊。您这样太自作主张了。”
刘本忠张了张嘴,“怕啥。我只是让她帮忙说,最终还是要你点头的。爹也不是一言堂。咱家啥事不都是你做主的吗”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没娘的孩子家务一把抓。
这个家一直都是枝秀管着家里的钱和粮。
枝秀很少露出女孩家的娇羞,更何况是现在这样急得失了分寸。
刘文奎见她跳脚,拧眉沉思,“你该不会有人选了吧”
枝秀像炸了毛的公鸡,瞪了他一眼,结结巴巴反驳,“你你瞎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都是一家人,她心虚是何反应,大家自然一清二楚。
刘文奎刚开始只是诈她,现在见她这反应,反倒坐实了她确实有人选。
刘文麟抚掌大笑,“是谁啊我认识吗”
枝秀到底是姑娘家,羞红了脸,矢口否认,“没没有的事儿。”
刘文奎和刘文麟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了想法。
刘文麟见妹妹不愿说,决定以退为进,“你不跟我们说,到时候林二婶给你介绍,你又不同意,岂不是让人家白忙活”
枝秀踢了踢脚边的土坷垃,所以啊,为啥给她说亲,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呢
不过说这些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