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姐上了大学,周海涛就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起来。
不仅灰暗,而且还变得奇奇怪怪。
比如这会儿,一看他妈躲在阳台上打电话,他就知道,一定是打给丁薇姐的。
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问题。
亏的丁薇姐脾气好,不然早该厌烦了高考年年不都是那些个流程吗该交代的老师也都交代了,还有什么好翻来覆去问的。
但是。
周海涛仿佛大人一般深沉的叹了口气。
薇薇姐也怪可怜的,他舅家又是这么个情况。如今自己亲妈多打几个电话,关心关心,万一她有什么难处,也好张口叫大家知道。
想起自己的舅舅舅妈,周海涛就皱起眉头,神情很是厌恶。
还未出象牙塔的学生,怎么会知道世界上各种奇葩家庭到处都有呢。
真要比起来,他丁薇姐遭受的这些,甚至都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对于丁薇而言,这确实也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甚至都没有大姑反反复复的追问来的有趣。
今天已经是6月5号。
明天学生就该高考了,海涛弟弟在这一年的鞭策下,成绩奋勇直追,如今已经在班中名列前茅了。
尤其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更是大有可为。
大姑如今对他的希望,也从能上二本就阿弥陀佛,转成目标211,985。
其中的郑重程度,难免又在地上滚了几番,蹭蹭蹭直冲云霄。
对此,海涛弟弟并不想发表什么讲话。
他只觉得惨无人道。
被来自远方的资料和习题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但天下望子成龙的心都是一样的。
大姑这会儿打电话给丁薇,翻来覆去问的还都是同样的问题
“薇薇呀,你给姑打听打听,帝都那边给学生送考都有什么讲究吗”
这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了,但之前都没得到什么有意思的回答,这会儿只能翻来覆去的絮絮叨叨,讲述这段时间又是去拜银杏,又是去拜文昌庙,最后还去寺庙道观里都转了一圈。
不仅仅是她如此,其他学生家长也是如此。
比如去拜那棵千年大银杏,那可不就是海涛的班主任偷偷摸摸组织的吗据说年年带应届生的时候都得来偷偷拜拜。
大姑敢拍着胸口发誓,她拜的时候铁定是虔心虔意的。
要不是拜的这些地方很多都不收香火供奉,恐怕心有期待的家长们牛羊牲畜都该准备好了。
丁薇也实在没法。
大姑太焦虑了。
同样的问题问了多少遍,没有个结果就不罢休。都说高考紧张,她比高考生还紧张呢。
但这能怪谁呢
倘若海涛弟弟的成绩也就那样,大姑心里没抱太高的期待,也就能越发显出平和来。
可如今海涛明明已经将分数奋斗上去了,这时候大姑反而越发的患得患失。
因此,她只能打电话给丁薇了。
一方面,不断的絮叨能替自己减轻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想再得到些保证。
由此也能看出,丁薇在他们心目中的话语权,也是越来越重了。
周海涛也是知道他妈的这种心态,这会儿摇摇头,关门进房间了。
大姑看着他悠悠闲闲又有些茫然的样子,张嘴想说什么,又想起老师耳提面命的不要给孩子压力,又憋憋屈屈的重新缩了回去,看的姑父周磊在旁边摇头。
“你呀,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努力过了,成绩只要正常发挥不就行了吗”
呵,男人。
“你懂什么”
大姑看他一眼。
“难的就是这个正常发挥,你没听说有的学生压力大,平时多好的成绩,考场上都发挥不出来。”
“还有拉肚子的,打瞌睡的。这天气又这么热,哎呦”
她看看外头亮堂堂的天,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恰逢高考时间,只能让人感受到气温的恐怖。
眼看着大姑的表情越来越不美妙,姑父周磊聪明的缩了回去,不再多话。
在大姑越发急促的催问声中,丁薇终于叹口气。
再不说点儿什么,海涛弟弟还没考试,恐怕大姑自己都得先急出毛病来了。
但是帝都这边怎么送考的,她怎么知道
她高考的时候特别光棍,书包一背就直接去考场了,家里跟以前一样,也没谁有多重视啊。
白秀娟和丁海洋那会儿还打量着,随便考哪里,都报在本地的师范就行了。
谁知道丁薇这么争气,一下子考了个这么高的分数
家里亲戚单位同事都盯着,丁海洋爱面子,最终也半推半就的让她报了明大。
现在想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但再看看白秀娟的肚皮,突然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