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这有什么,店里有我呢,阿柔你尽管去。”
柔儿又道“我觉着未必成,毕竟单这一家有货,有钱自个儿就赚了,怎么会便宜咱们”
孔绣娘道“阿柔,这不是实在没法子,试试么。”
那女掌柜也道“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眼睁睁把生意往外赶”
柔儿没坑声。后日女掌柜来寻她,她趁机避开了。
只是没想到,二月初,福喜领着一个女师傅来了清溪。
“姑娘,前儿有好些店家找吉祥楼问肯不肯让出些囤货,掌柜的跟爷回报,爷说了,叫先问问您这儿要不要,目前店里囤的,大约有五千多匹,后头若是不够,爷有路子再追加,价格给您按进货价添一成,算赚您点儿中人的钱,您要是要,明儿小人就叫人把货送过来。”
柔儿自然犹豫,眼前机会当真难得,她这家铺子开门以来,全靠着孔绣娘过去积攒的人脉,要打开局面,这确是个极好的机会。
可若是这个机会,是要倚靠赵晋
福喜明白她所想,温言劝道“姑娘,你可别钻了牛角尖,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咱们吉祥楼主靠的是师傅们的手艺,大爷太太们来做衣裳,赚的是个体面、放心,咱又不是个买菜的,一笔一笔零算账。爷嫌麻烦,也正想寻人出货呢。您要是肯收了,爷能赚一笔,您也能趁机打打招牌,店子有起色了,买卖才能越做越大呢,姑娘,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做生意做熟,何苦便宜外人再说,爷也不是白给您,这不也收利钱么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儿,您说是不是”
书房里,赵晋手握书卷,歪在椅上翻看着。
“大小姐,慢点,您慢点儿”
乳母声音急切不已,又慌张又心惊。
赵晋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人儿踉跄着奔进来,软乎乎的小腿一迈,响亮地喊了声“爹爹”,然后整个人突然重心失控,啪地一声脸着地摔下去。
赵晋动作比乳母还快,飞速上前拎住小东西的后领把她提了起来。
安安扁着嘴要哭,脸蛋皱成红红的一团。赵晋把她放在怀里轻拍,又检查她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蹙眉冷嗖嗖地瞧着乳母,“怎么伺候的”
乳母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去,“爷,大小姐学走路,非要自个儿走,怕硬抱起来惹得大小姐哭闹,所以不敢强来。”
赵晋不理她,架着安安的胳膊把她扛在肩上。适才还要哭的小人儿瞬间不哭了,兴奋地骑在父亲肩头。
赵晋逗她玩了会儿,才把她放在榻上,“闺女,想爹了”
安安说“爹爹,拿拿”她说不清楚什么,只会简单几个字音,喊得最清楚的就是“爹”,再就是“好、不”,“娘”这个字,发音对她来说有点难,她每每喊“拿”,就是想要柔儿抱了。
他默了会儿,掐了下孩子胖乎乎的脸蛋,“过几日吧,约好的时间还没到,她忙呢,安安别闹,爹爹陪着你,好不好”
他跟孩子说话的模样,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他此生所有的温柔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面前这个小东西。
可饶是如此,还不能哄得姑娘高兴,小家伙扁扁嘴,又要哭。
赵晋手忙脚乱的哄。福喜觑空溜了进来,“爷,陈姑娘说,不好占您的便宜,本钱也不足,怕耽搁您的事儿,这回就不要了。”福喜说这话时,声音里透着惋惜。赵晋叫人提前备了不少货,为的是什么,旁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可陈姑娘不肯领情,连这点好意都不肯接受。
赵晋果然脸色阴寒,嗤了声,“不要算了。提价五成,流入市上。”
他站起身,望着正拿着毛笔在榻上画的起劲的孩子,心烦意乱,太恨陈柔不识好歹。
福喜堆笑道“爷您别生气,陈姑娘可不就这么个性子吗不单是您,就是别人帮了她,她也一样时时记挂着,念人家的好,又怕给人添麻烦。陈姑娘是个实诚人,就知道您不会多收她的钱,担心您吃了亏,她才不要的呢。”
赵晋哼了一声,见榻上铺的上好的织金缎面被画了无数条黑色弯曲的墨迹,他俯身把安安抱起来,抬指抹开孩子鼻尖上的墨点,安安手一抬,黑糊糊沾满墨的小手捧住了赵晋的脸。
瞧见父亲白皙的脸上沾了墨痕,安安拍手笑了。
赵晋一低头,见自己雪白的中衣领子也给孩子抓的黑乎乎的。乳母吓得不轻,战战兢兢道“爷,是奴婢们的错”大小姐会有错吗当然不会,错的是教她带她的人,他们没带好,才会让大小姐这样调皮,不仅闯了书房打搅官人瞧书,还把高大冷峻的官人的玉容也给抹得脏兮兮的。
赵晋按住安安的小手,把她挂在自己脖子上,“带回去吧,给她洗洗。”
乳母如蒙大赦,忙接过安安抱着退出来。
安安还不肯走,关上门,还能听见她奶声奶气的喊“爹”。
赵晋揉揉眉心,摸到一手墨痕。福喜忙过来把弄脏的榻收拾了,抬眼见赵晋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福喜道“爷,马上就是大小姐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