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今儿带着人去了柔儿说的那家衣料铺, 因那几个妇人打听了吉祥楼,店家苦笑道“几位太太不是浙州人吧吉祥楼查封有十来天了,他们背后的东家赵大官人犯事入了大狱, 至今还没放出来呢。您们要是想找绣工好的地儿, 小号的绣娘也不赖,要不先拿几个花样子给夫人们看看”
林氏一听此语,立时吃了一惊。当日柔儿还家, 只说赵晋与她之间有些问题, 瞧柔儿形销骨立憔悴异常, 大伙儿怕惹她伤心不敢多问,实则都只觉着俩人是闹别扭,赵晋迟早就来接了柔儿回去。可不成想,那么有钱有势个人, 竟是进了大牢
林氏揪住那掌柜袖子,拉着她道“您刚才说,吉祥楼背后的东家赵大官人, 是赵晋赵官人我没听错吧”
“正是,咱们浙州能给人喊大官人的, 拢共就这么一位, 您是怎么, 有衣裳付了定钱给吉祥楼吗那糟了, 这钱许是要不回了。”掌柜的摇摇头, 自去取了花样子给那两个妇人瞧。
林氏待不住了,她要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 从那两位妇人身边挤过去, 径自出了门。
她走得极快, 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来到吉祥楼门前,果然见上头挂着一把大锁,贴着封条,上头朱红色大字,盖的是浙州府衙门的印。
楼下有几个闲汉在说笑,她走过去,大声问道“请问几位爷,知不知道这家人犯了什么事”
那几人被呼了一声“爷”,不由都面上带笑,“你不知道听说,是这姓赵的得罪了什么人,朝廷派了钦差大臣下来查呢,他家里上百个铺子一块查封,这么大阵仗,多半是贪污受贿、等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侧旁另一个汉子笑道“可算轮到姓赵的这厮倒霉了,过去他在浙州城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老子在他车前站着,还给他车夫抽过一鞭子。要我说,活该这全是报应,盼着他死在了牢里头,再也别出来。”
适才那人摇了摇头“你也忒歹毒,要我说,这人也不算坏,有个天灾,人家出钱出力,又是捐粮,又是捐银子,他做买卖挣钱,又没搜刮老百姓的,倒是那些贪官,一个个为官不仁,前些日子,不是都把那账房的老婆逼死了赵官人家几个婆娘,死在了马贼手上,官府可追查了可抓人了没有吧这不就是眼气赵官人有钱,所以才拿他当靶子,使劲祸害呢吗”
几人说来说去,竟然争论起来。林氏越听越心惊,脚上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旁边有个摆摊的婆子,将她扶住,搀到墙边休息,问她“姑娘,你打听赵官人的事儿干什么你跟他有亲你别嫌大娘啰嗦,大娘好心劝你一句,就算你真跟他有亲,这会子,也别上赶着去认,仔细给人当成一伙的,把你也给抓起来。”
林氏听见这话,不由面色发白。她起初还没想到这一层,只震惊赵晋如何会倒台,可经由这婆子一提醒,她吓得灵魂险些出窍。他们家跟赵家,若真要论起来,也是有些干系的,会不会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报信儿,跟陈兴一块商量个主意出来。
要命的关头,也顾不上省钱,她在城东车马行租了个驴车,飞快地往镇上赶。
到了自己店前时,天刚擦黑,她火急火燎地往里走,店里坐满了宾客,今晚生意尤其好。
她几回张嘴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直等到送走了这批客人,一家人欢欢喜喜坐在一块儿吃饭,顺便点算今日进账时,她才红着眼睛把今日的见闻说了。
数双眼睛登时都朝柔儿看去。
柔儿脸色发白,她没想到,真没想到。
分别时虽不是特别愉快,可她也是盼着赵晋好的。
他即便不喜欢她,也不能改变,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是安安的父亲的事实。
她期盼他在他们分别之后,依旧恣意过他的好日子,期盼他平安顺遂,期盼他无病无灾。总之,他不应该出现在牢里头,不应该遇到这种事才对。
可此刻她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替他着急替他难过
她对着这些关切的目光,心虚得不行,她扯开唇角,强挤出一个笑来,“此事我实在不知情。我在浙州时,本还好好的”
陈兴道“这大牢里头,能不能送东西进去明儿给他送点吃食衣被去,他们总不会拦着不许吧”
陈兴也是盼着赵晋好的。他妹子跟这人连闺女都生了,余生必然是要一块过日子的,如今再怎么闹别扭,总是要和好才行,难道真一辈子在娘家住着没个知冷知热的伴儿,一个人拉扯孩子那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林氏拍了下桌面,情绪有些激动,“你不准去如今他犯了什么事儿还不知道,万一是要杀头的大罪,你凑上前,把你一块儿关了怎么办这时候万万不能露头,要我说,咱们这店先别开了。暂先找个没人知道的地儿,把阿柔跟孩子藏起来,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咱们跟他有关。再说,咱们算什么连个亲家都算不上,咱们这时候上前去献殷勤干什么啊你得听我的,这事儿如何不能管。陈兴,你听见没有,你答应我”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