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朝她走去。
短短几步路, 需得用好大的力气支撑着才能完成。
待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浑身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般。
他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 “是我的, 对吗你肚子里的东西, 是我的, 是不是”
他问得奇怪,神色肃然,显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样殷切的目光, 她是头回在他身上看到。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什么,怎么突然他怀疑起她的贞洁来了。
但她此刻也很慌, 机械地点点头,艰难地说“是、是的。”
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下来, 他将额头贴在她额头上面。
柔儿闭上眼,恍然听见他沉沉叹了声。
她鼻酸不已,她终于有了。
进城快一年半了,经过那么多曲折误会,担忧害怕了那么久, 这一瞬,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谢谢。”他说。
这两个字, 含糊得几乎都听不清。
嗓音压得很低, 很沉, 还带了点沙哑。
槅门轻响, 打断室内平静。门外的人许是在相互推搡,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晋直起身, 道“进来。”
发财第一个跳进来, 后面跟着金凤、守门婆子、两个粗使婢女、福喜,和不大情愿的何厨娘。
几人齐刷刷跪成一排,笑道“恭喜爷,恭喜姑娘。”
赵晋笑了笑,大手一挥“好,看赏”
他摸腰兜,忆起适才穿的那件外袍扔到一边去了,便从手上撸了戒子下来,抛起来丢给金凤,“小院诸事,还需你精心操持。”
他说的很客气,少有的客气。
金凤接住戒子,足金镶嵌祖母绿宝石,拿在手里颇有分量,价值更贵的令人咋舌。“谢爷的赏。”
赵晋又道“发财你们几人伺候的好,功不可没,福喜,拿银子,每人赏两锭足银。”
一锭就是十两。
几人笑着都跪地谢赏,柔儿在旁听他说那几人对她怀孕一事“功不可没”,一时哭笑不得。
赵晋回过身,含笑道“柔柔更得赏,你想要什么喜欢些什么”
这话他从前也问过她。衣裳首饰旁的姑娘喜欢的,她好像从来都淡淡的,他若是给,她便收着乖巧穿给他看,他若不给,她也从来没提过任何条件任何要求。
他亦从来不曾花时间了解过她的喜好,连她这个人,他都并不如何在意。他今晚会来,甚至也只是为求个清净。
柔儿低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怯怯抬起眼,“要什么都行吗”
她转了下眼睛,趁着其他人都在,务必要提个难的,且他不好反悔的。
“爷先前还欠了我一件事,不曾兑现。我可以先说那个,今天的赏留待以后再要,行吗”
她说的小心翼翼,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金凤等人都笑了,都抿着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赵晋笑道“你倒机灵。且先听听,再瞧能不能应。”
他根本不上当,没有含糊答应下来。
柔儿有点紧张,攥着袖子道“我想跟家里多走动,有机会去瞧瞧店里的事”
这并不难,但某些事是他逆鳞,哪怕她跟林顺勾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想看到。
赵晋瞧她一脸希冀,小手搭在肚子上,像在提醒什么似的,他竟没生气,好笑地弹了下她的脑袋,“我在省城替你开个铺子,你要是喜欢,天儿好的时候去走走。”
柔儿的脸垮下来。她想照应的是自己家的铺子,而不是他的,这对她来说,根本不一样。
赵晋已在努力妥协,“回头把你哥在槐安的铺子结了,都迁过来就是,准他们跟你往来,只不准往回带不三不四的人。”
这个“不三不四”的人,自然意有所指。
金凤见她脸色不大好,想到许是二人还有些私话要慢慢说。忙打眼色给福喜,几人纷纷站起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柔儿凑过去,攀住赵晋的袖子摇了摇,“爷,不必大费周章,如今铺子刚起步,若是关结了,岂不可惜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来回乘轿子去一趟,不会伤到孩孩子的。”
乍然要当娘,提及孩子还有点不自在。
这二字柔和了赵晋的表情,他把她搂住,小心抱在怀里,“你年纪轻,不知利害,身边又没人提点,爷毕竟不能时时护着你。不若将你母亲接来,店里若需人,我指派个小厮过去。”业已是他能妥协的极限。
柔儿知道无望,神色略带凄然,她埋头在他肩窝,闷闷地道“不了,母亲腿伤未愈,不好奔波。爷准我时常见他们,我应该知足的了。”
赵晋听她这几句婉转低回,当真乖巧又懂事。
他心头温热,想到她肚子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子,好像对她也多了一重爱怜。
“今儿是你十七岁生辰,礼物未及备妥,明儿祭祖,还要放往生灯,你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