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回来时,夜已经很沉了。
大姨娘跟二姨娘已告辞离去,柔儿被留在了四姨娘的房里。
四姨娘生得极美,甚至比明月楼的香凝、雪月还美。柔儿心里默默想道,赵晋这么多女人里,大抵自己是不起眼的一个吧也难怪他会在初见面那会,嫌弃她不漂亮。
此刻四姨娘在沐浴,叫她在屏风外候着。她不知他们究竟想对她做什么,适才下马威给得不少了,强行带她过来,又是打量又是审问,一切她都忍了。到底还想做什么,难不曾还嫌折辱的不够吗
赵晋不叫人通传,径直闯了进来。
柔儿坐在炕沿边儿,无措地站起身,她张了张嘴,刚想喊他,就听四姨娘含笑的声音道“爷今儿怎么想到来我院儿了”
柔儿回过头,见四姨娘裹着层巾布,就那么赤着双足走了出来。
雪白的肌肤上挂着水珠,映在光下更显盈盈发亮。她甚至新涂了一层唇脂,面容更是艳丽无匹,直把柔儿全然比了下去。
赵晋瞥了柔儿一眼,见她情状还好,心中稍定。
四姨娘挽住他胳膊,将他牵到炕前,顺势骑在他腿上,抬臂紧勾住他脖子。
经由书房那回,两人关系缓和多了。
柔儿听见四姨娘娇声的道“是不是听说我房里多了人,所以爷才急巴巴地赶来了爷新买了下人,也不与我说,怕我抢人不是”
赵晋睨了柔儿一眼,低笑“怎会多日不见我的留仙,心里记挂得紧。”
四姨娘吃吃笑道“当真那爷今晚不许走,就、就睡在我屋吧,行不行”
扯着赵晋的衣襟轻摇,撒娇道“行不行,爷您答应人家嘛。”
赵晋笑了声,“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四姨娘得了想要的,心里欢喜得很,一回身,指着柔儿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爷来了,也不知倒个茶笨兮兮的,都不知你怎么伺候的。”
柔儿顿了下,下意识抬眼去瞧赵晋。
他轻瞭她一眼,不置可否。难不成,真要她上前服侍他跟别的女人
柔儿心里堵得难受,虽知不该抱有期望,可他如此薄情,还是让她心底隐隐发寒。她上前几步,斟了杯茶,刻意走到他身边儿,望着他的眼睛道“爷,您请茶。”
赵晋刚要抬手,茶盏被四姨娘接了过去,她仰头嗅了下杯盏,扭头斥道“你傻了吗这茶早冷了。连倒水沏茶这种事都不会真是笨死了。”
刚才那几个姨娘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才明白,是说她算不得妾,大抵只算赵晋买的个陪床的丫头,府里头这些姨娘都算半个主子,她都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所以四姨娘才会使唤她使唤得这样没顾忌。
四姨娘手一扬,将茶水泼到地上,不少水珠都泼到了柔儿裙摆和鞋尖上。茶盏被扔在炕沿上,柔儿正要伸手去接,蓦地横来一只手掌,将那茶盏拾起来递到她手上。
赵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令道“去换壶热的来。”
柔儿抿住唇,眼睛酸涩得难受。
他视线没在她面上停留,很快别过头,跟四姨娘重新腻歪去了。
柔儿腿发僵,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她捧着茶壶木然地走到门前,忽地听见后头四姨娘提到她的名字。
四姨娘说“爷,陈柔太笨了,什么都不会,您把她给我使唤两年,我保准,把她训教的跟我身边的丫头一样机灵”
柔儿脚步顿住,两腿沉得提不起来。
四姨娘解开裹着的布巾,手一抬,将赵晋推在身后的垫子上。
她像水蛇似的,一点点朝上扭去,指尖勾着赵晋的衣带,将金钩拆开,解下来
柔儿久久没听到赵晋的回答,她心里依稀有了预感。
她卖了给他,又要转手被他送出去,拿她讨好他家里的女人。
她不是早就知道这人多恶劣,多薄情吗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这么伤心呢
她撩起帘子,将身后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和调笑都甩开去。
几个侍女在茶房喝茶嗑瓜子说话,今天特意把柔儿留在屋里,就是要让她难堪,见她抱着茶壶进来,几人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笑。柔儿添了水,正要再折回屋里去。其中一个侍女把她叫住“哎哎,爷跟四姨娘忙着呢,你这会子进去干什么待会儿屋里要茶,你再进去不迟。”
柔儿立住,对着滚热的水壶和炉火发着呆。
手腕上淤青了一大块,是下午被那几个婆子硬拖上车时弄伤的,这身袄子薄,在外头等候太太传见,身上都冻透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眼前还虚晃着适才屋里的人影。
那个昨晚还搂着她入眠的男人,此刻正和别人滚在炕上。
他甚至没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好像她在旁伺候他的女人,就像件天经地义的事一般
冰凉的水滴落在手背上,柔儿方发觉自己哭了。
赵晋心不在焉,胡乱应付,四姨娘深知他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