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钱。”
他说完,朝二姨娘勾勾手,“你走一趟,去账房传话,叫两个算盘打得最好的,来好好跟四姨娘算算。”
他说罢,一撩袍子站起来,“行了,我去瞧瞧太太。”
尹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抬头一瞧众人的眼色,登时脸面挂不住,她气得直跺脚,骂道“赵晋,你王八蛋”
赵晋并不回头,只勾唇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事。”
“聘为妻奔为妾,你这身份,要走,拿的不是休书,是买卖用的契书。逗着你玩两年,还真当我赵晋没种,被个贱妾拿捏住了”
他说完,嘴里哼着曲儿,浑若无事般朝外走。
尹氏又气又窘又伤心,大声哭着骂他,赵晋不理会,他径直走出咸芳苑,把那些烦扰声远远抛在后面。
他贴身小厮福喜候在外,试探上前,见他脸色尚好,鼓起勇气问他“爷这会儿,是去上院瞧太太,还是回月牙胡同去”
赵晋仰头,望了眼天上月。没兴致了,一点劲都提不起来。
赵晋去了书房。
自打二十二岁那年,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后,他就甚少踏足书房。谈生意或是去自家酒楼茶室,或是约在那些秦楼楚馆,白日里没工夫瞧书,晚上又嫌独个儿住寂寞。
他在书房净室里洗了澡,难得在灯下写了两篇字。
这些年,赵家的担子都在他肩上,家底厚实,人人追捧,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乐于做个骄奢淫逸的纨绔。没人知道他一手字,写的不比省城书院里那些才华横溢的儒生差。
最后一笔落下,外头传来迟疑的敲门声。“爷,二姨娘来了。”
赵晋搁下笔,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香炉里烧了。
二姨娘迈着恭谨的步子走进来,在门前行礼,“爷,奴婢劝过四妹了,她知错了,想通了,怕再惹爷生气,不敢过来。托我替她向爷求个情,瞧在往日情分上,容她这一回吧。往后她再不敢这么闹了。”
赵晋两叠,横在桌面上,没打算开口。
二姨娘头垂得更低,“福喜说,爷今儿晚要睡书房,这儿,多冷啊,福喜是个男人,也伺候不好。爷还是回院儿吧,太太、太太等着您呢。”
赵晋像听到什么笑话,牵起嘴角笑了笑,“行了,你这好人做尽,又是为尹氏,又是为太太,又是为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主母是你呢。”
二姨娘吓一跳,赶忙跪下去“是贱婢僭越,爷恕罪,爷恕罪。”
赵晋没理她,站起身径自朝后头睡房去了。
二姨娘忍住泪意,勉强爬起来逃了出去。
折腾这么一场,天色都快亮了。上院的秦嬷嬷提着灯,从屋外走进来,笑意藏不住,“太太,咸芳苑那头闹这一场,把爷气着了,喊了账房管事的,去给四姨娘算账,要问她陪爷睡三年,得给多少钱呢。真真是解气。”
侍女从帐子里扶出个纤弱的美人,瞧来二十多岁年纪,素面朝天,穿着霜白罗衣,头发披散一半,另一半青丝用素色缎带束着,瞧打扮,像是热孝在身,又像是代发修行的道人。
这是赵家正房太太,赵晋的发妻卢氏。因身子不好,常年用药,屋里一股散不去的药味。
秦嬷嬷走过来替她梳头发,笑着道,“要我说,是那狐狸精自寻死路。爷儿们哪有那不尽的好性子容着她闹肯哄你疼你,那是还新鲜着呢,时候久了,哪有不厌的道理。这回我倒要瞧瞧,那尹留仙往后还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行了。”卢氏推开秦嬷嬷的手,淡声道“这些事儿,往后别在我跟前说。谁得宠,谁失意,我一概没兴趣。明儿知会各院一声,就说我要斋戒,这些日子莫要来我这儿晨昏定省了。”
秦嬷嬷下意识道“这怎么行四姨娘不服管,大姨娘仗着自己是老人儿,不把太太放眼里,要是连晨昏定省也省了,这家里哪还有规矩”
卢氏冷笑“商贾之家,本就没规矩,装什么高门大户呢你只管去传话就是。”
秦嬷嬷知道劝不动主子,叹了声,只得应了。片刻又道“今儿爷在家里住,人就在书房,太太服个软吧,请爷来房里坐坐”
卢氏扔了手里的梳子“你烦不烦”
秦嬷嬷不敢再提,躬身退了出去。
卢氏回身瞧着镜中的自己,窗外灰蓝的天,才现出一点点光亮。她头顶那片阴云,却永远没个消散的时候。嫁了商贾,做了商人妇,她这辈子,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有一天过一天,且混日子罢了。
年关将至,这是柔儿在外头过的头一个年节。
何厨娘告假回乡,跟家人团聚去了,院里就剩一个金凤,一个守门婆子跟小厮发财。倒也不算冷清。
赵家那边,福喜来送过两回东西,先头是拉了一车肉菜瓜果,后头是送了几件新做的衣裳首饰。
这算是个信号,说明赵晋并没忘了小院,没忘了柔儿。
可是自那夜他去后,到底没再来。柔儿有时躺在床上想,想忆起他的脸,都觉得有点难,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