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战之师,不会懈怠。”李固说, “一地有一地的生存之法, 既去了漠北,我建议公主使自己的卫队如漠北人那样, 常常出战,抢来的牛马奴隶,也遵循漠北的方式分配, 上缴一部分给殿下,余下的归自己。”
谢玉璋眼睛亮了,可她还没说话, 杨怀深先就接受不了,怫然不悦地说“这是公主护卫, 怎么能让他们行劫掠之事辅诚别出这种馊主意, 宝华莫要当真。”
李固挑挑眉。
谢玉璋却看着杨怀深,认真地说“二哥哥,十一郎出的可不是馊主意。我问过了, 草原之上便是这样的。部族与部族之间, 常有战火, 互相劫掠。越是靠劫掠为生的部族,往往越是强大。那等老老实实闷头养牛养羊的小部族, 很难生存, 一个不幸运, 便沦为奴隶。”
杨怀深撂下杯子, 生气地说“那是化外蛮夷你是大赵公主”
“可我, ”谢玉璋平静地说,“就要成为蛮夷之妻了。”
看到此时还这样天真可笑的杨怀深,谢玉璋感到悲哀。她看了眼李固,李固看着少言沉默,可他骨子里是一匹狼。而杨怀深看起来潇洒倜傥,却早被云京的繁华养成了羊。
在这云京中枢之地的他们,都是羊。所以后来狼来了,他们便被赶进了羊圈里任人宰割。
“二哥哥”谢玉璋的目光凛冽了起来,“你年纪不小了,总是在禁军里混着有什么意思不如趁这次,跟舅舅说说,让你跟着十一郎他们去西北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此话一出,杨怀深固然吃惊,李固的目光亦是幽幽。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杨怀深下意识地说。
怎么能离开云京呢
“怎么不能”谢玉璋反问,“舅舅还在壮年,大哥哥仕途顺遂,有他与大嫂侍奉舅舅舅母膝前,二哥这个次子不正好可以出去长长见识吗”
杨怀深语凝。
在他们这些公子哥心目中,若要出门长见识,那当然最好是下江南。游船画舫,倚红偎翠。
西北西北是个什么地界你看看大夏天的,李七郎李十一郎那皮肤又黑又糙的。西北是什么好地方吗
可谢玉璋一个妹妹,目光却格外的坚定。她嘴角绷紧,面色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杨怀深恍惚想起,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了,上一次好像宝华就劝他跟着十一郎去见识见识。她好像对这件事很执着
李固从谢玉璋脸上移开目光,对杨怀深说“景山若愿意,我去跟义父说。”
让中枢的权贵子弟到军中挂个闲职,待个一年半载,大战小战的给他报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升一级镀个金再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原就是地方大员和中枢权贵之间常做的勾当。
但杨怀深若真有心想去,李固有信心真地把他磨砺出来。
谢玉璋见李固支持她,瞟了他一眼,内心里很是高兴。又转回去看杨怀深,心里只不住催促答应答应啊未来的皇帝都开口了,这样的机会,快抓住
李固强行让自己无视那一瞥,只直直地盯着杨怀深,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杨怀深不料两个人都这么强硬,呆住了。
许多心思在心头转过,过了片刻,他忽地抿了抿嘴角“我回去跟爹爹说说看。”
谢玉璋心里腾起一阵欢喜。杨长源是迟早要投靠李固的,那自然是,越早越好。
李固却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虽说娘舅娘舅,见舅如见娘。可表哥已经隔了一层,她如此关心景山,莫非是喜欢他
他凝目打量杨怀深。只见他虽然身体比不上西北儿郎的彪悍,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举一动风流雅致,实在是非常符合云京城主流审美的一个美男子。
如果她不是被嫁去漠北和亲,那么留在云京,是不是迟早也会嫁给一个像景山这样的贵介公子或者是四郎那样父亲是封疆大吏,家世显赫的儿郎
她不管嫁到哪里去,其实跟他之间,都是那么远。
李固觉得心口某处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前从来没有过。
涩涩的。
离开前,谢玉璋对杨怀深说“二哥哥帮我跟舅舅舅母说一声,我有些东西不便带走,想在走前放到国公府去。请舅舅舅母帮我腾一间库房。”
杨怀深诧异。
自古和亲公主,少有大归的,此一去便是一生。若是重要的东西,怎地不带走若不重要,怎地特意要勋国公府帮着收藏
但他还是答应了。谢玉璋是姑姑唯一的骨血,又即将生离,她不管提什么要求,爹娘都必然会应的。
谢玉璋近日收获远超预期,心情实在是好。她带着笑向李固道谢“从十一郎那里受益颇多,真希望还能有机会多跟十一郎聊聊。”
李固张嘴想说,只要他和她都还没离开云京,便可随时奉陪。
不料杨怀深马鞭一晃,硬是挤到两个人中间,假作漫不经心地对谢玉璋说“十一郎跟着李大人是来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