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庄重又不失喜庆的礼乐声中, 顾沅被搀扶着,缓缓走出了侯府大门。
只见彩红铺地,恢弘仪仗, 那辆接亲用的厌翟车更是无比华丽, 四边车檐各挂着一盏小而精巧的水晶琉璃灯,在这半明半暗的傍晚,亮着璀璨的光。
在礼官唱喝的祝福声中, 顾沅拖着长长的裙摆, 走向了厌翟车。
夜幕低垂, 伴随着十八声震天作响的礼炮声,迎亲队伍井然有序的离开永兴坊,走向朱雀大街。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队伍, 憋了许久的赵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沅沅”
白氏连忙柔声安慰着她, “母亲,您别哭了,今日是沅沅大喜的日子,咱们应当高兴才是。”
赵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心头担忧道, “也不知她嫁去东宫能不能适应。”
“沅沅聪慧机敏,母亲您别太担心。而且儿媳刚才注意到,太子殿下看向沅沅的眼神热乎着呢,想来新婚燕尔,定会如胶似漆, 恩爱甜蜜的。”
听到白氏这话, 赵氏心神稍定。
只要女儿能笼络住太子的心,不愁日子过不好。
暮色苍茫, 天边隐隐约约浮现一勾弯月。
裴元彻骑着高头大马,将他心心念念的太子妃娶回了东宫。
仪仗到达东宫门外,需降辂乘舆,前往西殿行合卺礼。
下舆时,帷幕掀开一角,顾沅弯腰而出。
她一只手扶着沉重的凤冠,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放在帘外宫人递来的手上。
可她的手刚碰到外面那只手,眸光猛然一颤。
这只手很大,稍硬,格外炽热,明显不是宫女的手。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收回手时,那手掌的主人仿佛猜到她的心思,直接握紧了她的手。
顾沅蹙起黛眉,探出脑袋,刚一转过脸,不偏不倚,刚好与一双深邃的黑眸对上。
她惊呼,“殿下,你”
“孤扶你下舆。”男人的语气不容置喙。
顾沅眼角余光瞥见一旁恭顺站立的宫人们,心下了然,轻轻的“嗯”了一声。
男人温热的手掌用力裹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稳稳地扶着她下车。
顾沅双脚一站定,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出来,可男人却握得紧紧的,不肯放开。
她扬起小脸,黑眸盈盈的看向他,解释道,“殿下,你先松开,我的凤冠有点歪了。”
裴元彻看着那比她两个脑袋还大的凤冠,眸中划过一抹暗色,这样重的冠,她肯定累坏了。
“孤帮你。”
他抬手帮她调整着,低声问,“现在好些没”
顾沅眨了眨眼,“嗯,好些了。”
裴元彻嗯了一声,再次牵住了她的手,在她“牵手是不是不合规矩”的诧异目光中,他嗓音淡漠道,“在东宫,孤便是规矩。”
顾沅,“”
裴元彻牵着她往西殿去,“走吧,快些行完同牢合卺之礼,你也能早些回去歇息。”
顾沅心头微诧,他好像挺会体贴人的
同牢,便是夫妻二人同吃一份肉食,意味着俩人从此成为一家人。
那肉食并不好吃,用盐水简单煮熟,并未加其他作料,又腥又腻。
顾沅轻轻尝了一口,就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可按照规矩,这肉是得吃完的。
她做了下心理建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伸出筷子。
可还没等她的筷子碰到那肉,就见对面的裴元彻一筷接着一筷夹起盘中的肉,接着,他又一块接一块的塞入嘴里,咀嚼起来。
看着光光的盘子,还有裴元彻面无表情吃肉的模样。
顾沅错愕,“”
裴元彻轻轻撩起眼皮,一本正经道,“孤饿了,你不介意孤全吃了吧”
顾沅一怔,摇了摇头,“不介意,不介意,你随意。”
不过,他怎么会饿成这样啊
而且,这般吃肉,他不会觉得腻得慌么
裴元彻垂下眸,艰难的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恶心的不行。
心头燥郁的想,那些准备祭肉的礼官把肉做好吃些会死么等这婚事过去,他非得把准备祭肉的礼官找出来,让他生吃二十斤不,生吃一头猪
同牢礼之后,便是合卺礼,礼官将盛满美酒的水瓢递给两人。
顾沅浅浅抿了一口那清冽的美酒,眼角余光瞥见对面的人仰头将一瓢酒都喝尽了。
她想,一定是刚才吃肉噎着了吧。
顿了顿,她将手中的水瓢伸向他,“殿下,你要是还渴,喝我的吧,我喝不了太多酒。”
一侧的礼官刚想说着于礼不合,就听太子殿下凤眸眯起,沉声道,“你的酒,给孤喝”
礼官心道完了完了,殿下不悦了。
顾沅看着男人骤然暗下来的眸光,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失礼,她刚想把水瓢拿回来,就见对面的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