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 紧闭的府门, 异样眼光,与切切察察议论。
温慕言直挺挺跪在公主府外,所有狗血元素再次汇集。
耿达劝他“酉时前得出城。”
“大丈夫, 拿得起放得下。”
“过往不谏,来者可追。”
两顶油纸伞罩过来, 耿达接过其中之一。
雨滴击打伞面,水从四周流下去,形成水幕, 隔绝伞里伞外。
私密空间, 苏孚居高临下地“听说你要见朕”
温慕言惊喜“陛下。”
挨淋许久, 衣衫湿透, 漆黑的发丝半散, 笼在瘦削的身子上, 与薄透上衣融为一体。脸色煞白,唇色乌青。实在狼狈。偏偏那眼光彩夺目,勾魂摄魄,叫人恨不得将全天下捧到他面前。
“起来罢, 进来说。”
耿达左右一晃, 跟着进门。
屋中, 苏孚除去斗篷“有什么话赶紧说。”
温慕言“其实,罪臣一年前,也做过一场梦。”
他将梦境娓娓道来,苏孚讽刺“这就是你谋反的理由”
温慕言张张唇, 自知理亏,什么也说不出。
着实凄惨。
“摆出这个样子做什么”苏孚责问“朕可有哪点对不住你谋逆大罪,都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温慕言一愣“将功补过”
苏孚“北漠羌族一直是我朝心腹大患,你和耿将军去降敌耿将军没与你说”
“那您前面说,不许臣再回来”
“你有前科,非召不得入京。”
他的眼眸渐渐黯淡,存了化不开的墨,良久“臣遵旨。”
连夜离京,耿达问“真想开了”
温慕言浅笑“想开了。”
他当然得好好赎罪。
别无选择。
一无所有,满手罪孽,拿什么求娶大邺最尊贵的女皇
同夜,系统问苏孚就这么放任务目标走会不会有变数。
苏孚笃定不会。
烛火下,年轻的女皇在棋盘上,黑白子间与自己博弈。
落下黑子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到北漠,见到心腹们全胳膊全腿,齐整整叫他少爷,温慕言热泪盈眶,更加觉得亏欠妙陵。
耿达拿出任命状,成为边陲小城县丞,温慕言任师爷。
新官上任,白日整顿政务,谋划战略。
夜里心绪翻腾,不得好眠。
日夜操劳,温慕言精神快速萎靡下去。
这时候,来自女皇的慰问信到达驿站。
耿达惊讶地发现,侄子突然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灵光一闪,温慕言终于找到,在赎罪期间,重新积累资本期间,与她建立联系的媒介。
奏折。
多年前,孤寂孑然的少年与备受欺凌的公主通过信件互相勉励。
多年后,远赴他乡的罪臣与至高无上的女皇通过奏折相互撩拨。
不幸,时光将芸芸众生变得面目全非。
万幸,经年后,信的那边依旧有故人留侯,未曾远去。
凝霜新晋秉笔,捧高摞奏折过来,嘟囔“北疆每日两折,逢节加奏,比密探的情报还积极,这下子太后该放心。”
苏孚“主动报上来必定有所隐瞒,怎知真假”
凝霜愣住,苏孚打开奏折“母后疑心有道理。”她感叹“母后在位多年,经验丰富,说得话都是金玉良言。”
这话由凝霜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不再疑心苏孚,放胆,专注养老。
羌族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短短三月,被打得溃不成军。
从前冬日,北疆百姓都战战兢兢,生怕蛮蛮攻破城池,劫掠粮食,扫荡妻女,然而这个冬日,蝗虫般的羌族军逃窜回荒漠深处。
百姓丰衣足食,载歌载舞。
耿达邀请温慕言加入,温慕言推却好意。
摸黑,独自回到书房,提笔,书写奏折。
战况政绩简略概要,底下附密密麻麻,千字慰问才是正文。
锋芒毕露的字迹,袒露无疑的真心。
他总要在最后写一句“吾皇安好否”
苏孚简简单单回两字安好。
温慕言长久地摩挲着那两个字。
二月开春,羌族突袭,试图杀个出其不意。但耿达与温慕言早有准备,来袭敌军全部被捉,其中包括最受羌族皇帝疼爱的二皇子羌戎。
羌族败得惨烈,请求议和,归降大邺。
大功一件,作为押送二皇子的使者,温慕言理所当然获得进京名额。
陌上花开,漫漫归途。
春风得意,喜不自胜。
直到听到羌族使者与战俘叽里咕噜用母语交流。
小皇子年轻气盛,气急败坏“什么父皇让我勾引那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