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安静下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在风雪中遇到一个推着车的农人,那农人看清楚他们两人模样,特别是苦生那双红眼睛,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推车靠着路边,尽量远离他们。
嗅到人气的罗玉静瞬间抬起脑袋,张开嘴,嘴里的獠牙隐隐现出来,苦生将先前揭下来的黄符贴回她脑袋上,于是她又昏昏欲睡地闭上眼睛。
行到一个未结冰的水渠前,苦生停下来,揭开黄符,让她乖乖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蘸水为她擦了擦嘴边血渍,还有她冷冰冰的脸,手也给她擦了一遍――就像是从前她对他做的那样。
苦生那时抗拒水,如今倒是要拧着眉头主动给她擦洗。
罗玉静的指甲变成了紫黑色,顶端有些尖尖,苦生蹲在她身前,捞着她的手擦洗干净,擦着擦着,罗玉静慢慢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苦生一顿,抬头去看她,见她眼睛里还是空茫茫的。
走在路上,罗玉静会忽然抓住他的手,不小心抓到苦生手腕上那串木珠子,苦生将她的手拨开,立刻就看到她脸上眉峰聚起,嘴唇微张隐约露出獠牙――她要生气了
苦生把手递回去“可恶你抓”
天晴雪化,路过一座破败小桥,停下给罗玉静喂食鲜血。苦生坐在桥栏杆上,抱着罗玉静。待她吃完要走,忽然听到她嘴一张,几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
“香”
苦生以为她在叫自己,听了会儿没见她有什么反应,抱着她要走,忽然她抓着他的头发一用力。苦生郁闷地瞧她茫然的眼睛,问“怎么”
在她不断加重的力道中,苦生倒退着走回原地,发现桥边长着一株腊梅,幽香扑鼻。
“香这个”他指一指那腊梅。罗玉静不给他回应,他试探着摘了几朵放到她手里。
对于外界,她偶尔会有一点反应,苦生知道这是她在好转的迹象,只是想要恢复完全,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一日晴朗,苦生停在一处破败屋檐下,给罗玉静喂完鲜血,察觉她有些焦躁,便燃了一支安魂香插在脚边,结果罗玉静坐在他膝上,抬脚便把那根安魂香踢飞出去。
见她蹙起眉头又要生气,苦生下意识一道黄符贴上去让她昏睡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思考,她究竟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以及待会儿揭下黄符后,她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方才在生气。
“苦生师叔。”隔墙有人喊了一声。
苦生看去,见到一个老道站在破墙篱笆外,露出一张被风霜催打过的脸庞,身上道袍带着泥点,发髻散了一半,看上去路上赶得急迫。
“唉,苦生师叔啊,察觉你封印被破,师侄可是片刻不停就赶来了,这一把老骨头真是”延同老道一脸苦哈哈地从破墙外翻进来,走到苦生身前两米处。
放在苦生脚边的诛邪剑嗡一声,落到延同手中,被他随手背在身后。延同仍是如同从前那样,行了一礼,拱手道“师叔随我回白鹤观去吧。”
苦生道“当年我下山时,师父说待我超度厉鬼一千三百,便能去掉身上封印,从此得自由。”
延同没说话。
苦生又道“但我知晓,这本身只是师父的一道谎言罢了。他一早算到,天地之气正在改变,妖物灵物都会逐渐消失,我注定诛杀不了这一千三百之数,便是能杀到一千三百之数,也只有死劫。”
或许他的劫就应在钟氏那一口井下。他从井中生,最后又归于井下,或许这就是师父给他算到的结局。只是多了罗玉静这个变故,导致他从那口井中出来。
延同叹道“苦生师叔,师祖只是想令你如寻常人一般,也有人生百年。”
苦生“我知晓师父意思。”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想得明白了。
“封印随时可解,束缚我的从不是封印,而是我当初对师父的承诺你不必如临大敌,纵是解了封印,我也不会肆意杀人。”苦生说道。
延同又对他行了一礼,道“师叔勿怪,师侄实在是担忧师叔应当知晓,师叔身上封印不在,哪怕不想害人,只要行走人间,仍会吸引无数鬼怪,带来灾难。这副模样在外越久,越是不妙啊。”
“我知晓,我会回白鹤观。”苦生站起身来,“我要借观中魂灯,为一人固魂。”
延同默默从袖中捧出一物“师祖当年离去时,曾说若有一日,苦生自己将封印解开,带此魂灯去见他。”
苦生静默片刻,接过那盏小巧的灯“我会回观中再受封印,在那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到时候,你要斩我之前,能带我去渝州看看吗
那是我的家乡。
罗玉静曾这么对他说过。
渝州有氏族秦氏,苦生从未靠近过那里,那里太过洁净的气息令他觉得不适。秦氏神诞生于早中期,已经庇佑家族许久,导致家族庞大,几乎占据一整个州,便是如今,也是东洲有名的繁华之地,神鬼不侵。
苦生才踏入渝州地界,便感受到此地地气与别不同。虽然此处的秦氏神力量也在减弱,但比起他曾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