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年纪小,被父亲抱去军营,结果一堆将士争着抢着逗我玩,给我编了许多蚂蚱蛐蛐儿,还挺好玩的。还有一次我在我爹的军帐中睡着了,半夜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说是敌袭。我爹就把我扔给我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大哥那会儿就是个小话痨,还怨我拖了他的后腿,不然他也能跟着去战场上厮杀一番。”
景隆帝诧异地看了虞衡一眼,倒是没想到他的记性如此之好,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虞衡能记住那些回忆是好事,景隆帝当即点头道“朕记得,现如今的边关守将何飞,正是当年你爹提拔上来的最年轻的副将。后来你爹回京,他一路升到了将领之位,说不准你当年收到的草编蚂蚱蜻蜓中,就有他送的。”
虞衡心说原来这是要给自己打感情牌,当即特别配合地按照景隆帝给出的剧本演了下去,认真点头道“正是,那会儿他好像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性格很是跳脱,经常被其他副将训,可怜巴巴地认错。但是认完错下次还敢,把刘副将气得脱下鞋子将他追了二里地,整个军营的将士们都在看热闹,还为何副将大声叫好来着。”
虞衡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回忆经由时间的朦胧外衣包裹后,再由虞衡用轻快的口吻说出来,景隆帝仿佛看到了一群乐天知命的边关将士,在贫瘠的边关苦中作乐,即便有外族的威胁,即便有马革裹尸的风险,都不能阻挡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少年人的恣意明快仿若就在眼前,鲜活得不得了。
景隆帝的眉眼也柔和了不少,含笑看向虞衡,“你也是个心大的,能记起来的,都是高兴的事。”
“不高兴的事还记着干什么多浪费感情。”虞衡摆摆手,一脸认真地看着景隆帝,“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事情都过去了,做什么还要时刻惦记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景隆帝若有所思,忽而问虞衡,“若是现在让你去边关,亲历战场,你愿意去吗”
虞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景隆帝这么问,虞衡一点都不奇怪,直接点头道“微臣本就是武将之子,边关对虞家而言,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先祖在边关打下虞家的家业,微臣的父亲也在边关抵御外敌,护佑一方百姓的安宁。于公,保家卫国,是我大宣子民的本分;于私,微臣作为虞家人,更应前去边关,当仁不让。”
虞家人对边关百姓来说,地位是不一样的。虞启昌回京后,边关就没了战火。也就是说,边关和外族这些年的仗,基本都是虞家人带带领着底下的将士们打赢的。如今景隆帝有意再和边关外族开战,那么派去一个虞家人,在精神上都能激励不少边关百姓,士气更稳。
景隆帝看着虞衡清澈坦然,看穿一切的眼神,忽而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在面对另一个齐王,怪不得齐王那个逆子会对虞衡另眼相待,合着他们本质还有些类似。
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聪明,看透一切不明说,贴心地陪人演一场戏。不同的就是,虞衡比齐王更冷静理智些,凡事都拎得清,有头脑,顾大局,这就够了。
景隆帝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也是发现虞衡更喜欢听大白话,便贴心地改了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直接把所有事情摊在明面上来说,“齐王中毒之事,是樨兰余孽和雍然戎狄久缰等外族联手所为。如今齐王怒气难消,大宣正是国力强盛之际,堂堂皇子被算计至此,不开战不能平朕心中的愤怒。”
景隆帝说完,仔细打量了虞衡一番,微微叹了口气,才接着道“然而齐王性情太过偏激,樨兰余孽若是朕没猜错,该是他外祖母,当年樨兰国的大公主,淑妃的生母。若是对方对齐王用激将法,你可千万要费心将齐王劝住。不管成败与否,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是景隆帝能对虞衡说出的最宽容的话了。
虞衡微微一愣,就听见景隆帝坦然道“派你去边关,朕心中也十分不舍,你可是大宣的福星,若是有什么差池,朕如何向百姓交代更何况,你本是文官,你父亲当年让你走科考之路,想来也是不希望你再上战场。只是齐王性情偏激,倘若无人劝阻他,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朕可以让儿子亲自为自己讨个公道,但不能拿边关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说完,景隆帝微微闭了闭眼,略带歉意地看着虞衡,低低道“所以,派你前去边关,是朕作为父亲的私心。请你适时劝阻齐王,不要让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其实,景隆帝还可以选择将虞启昌也派去边关。以虞启昌在边关的威望,任凭齐王怎么跳脚,都没人搭理他。再加上虞启昌也是个骨头硬的,真被齐王惹急眼了,直接干出将齐王打晕关起来,等到仗打完了才把他放出来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虞启昌承受了齐王那么多年的恶意,还带着一家老小过得有声有色,就知道虞启昌可不是清流嘴里骂着的莽夫。
远的不提,就去年,虞启昌还以护驾之名揍了齐王一顿来着。
但是从虞启昌回京那一天开始,他和景隆帝就形成了一股默契,虞启昌不会再去边关。虞家几代镇守边关,到虞启昌手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