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自己伤,这伤,本不该是他受着王司吏眼神一暗,朝着陶知县道“知县大人,您看我头上伤”
陶知县瞥了他一眼“既然都已经伤到你头上了,那你也只有受着份儿。人家是京城来贵人,咱们不过是个不入流小官,哪里能跟他比。人家一句话,就能告着咱们倾家荡产,这是比不得,也不能比。”
王司吏听了这话,面上阴翳更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凭什么”
“就凭人家后台大,连圣上都对他青眼有加,咱们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说完,陶知县扫了一眼王司吏脸色“反正我是不敢得罪他。如今这状况,也只能防着他,不让他将信送到京城里头去,除此以外,再没有别办法了,总不能,真让他出不了这桃园县吧,咱们哪儿有这个本事”
王司吏眼神一闪,不自觉地记下了陶知县话。
因有陶知县吩咐,接下来几日,顾邵也都能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身旁好像有人在窥视。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些人是谁。如果只是在窥视那也就罢了,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直,也没有犯什么贪污事儿,可他们做却不仅仅是窥视这么简单,光这两日功夫,顾邵便已经死里逃生了四五次。
他身边一直带着侍卫,若真是十恶不赦凶徒倒也近不了身。这些人也知道别法子不好使,所以便一个劲儿地想要拿东西砸死他,要么就是石头,那么就是花盆,眼下这回还有些不同。顾邵看着插到门缝上一把刀,轻轻扫过对面那位练刀“失手”小役。
顾邵身边侍卫也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当即拔了刀冲到那人跟前一顿好骂。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后是不能留在县衙里头了。不怪他们心狠,随随便便打发了旁人,实在是这两天这种意外发生太多了,多得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怕再有别意外发生。
顾邵看着被拎出去小役,心里也没起什么波呢。
若不是他有系统帮忙,指不定这会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管这人是主动也好,被迫也罢。他可没有那么好心肠去同情一个想要害他性命人。
小役被人拖下去了之后,在暗中观察王司吏等人不由得又骂了一句不中用。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怎么就让他逃了过去了呢要是这会儿能够得手,他们也就不用再这样担心受怕了。
就因为顾邵,这次他们拿那些钱粮已经全部还回去了,用掉那部分也都被他们花钱补了回去。拿钱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花钱时候也花理所应当,可如今将钱还回去时候,才是真正心疼得无以复加。这拿出去钱,就跟刀子一样,一下下地割在他们身上。若是没有这顾邵该有多好,没有他便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儿。想想他们眼下有多晦气,什么钱都没拿到,反而沾了一身腥。
要说这些人肉疼话,那最肉疼,应当是陶知县。
虽说他在顾邵那边喊冤哭穷,可之前拿钱时候,整个县衙拿最多可就是他。如今是因为没了办法,他既不能让顾邵闭嘴,又不能一下子灭了他口,指望他几个手底下吧,这些人还个个不中用,闹腾了这么些日子,自己弄出了伤胳膊伤腿,别人却分毫未伤。以防万一,陶知县只能先将这个空子给填上。
好在这回拿到手钱粮都还没怎么用,如今再拿出去,也算是将这窟窿给填上了。为了这事儿,陶知县在家里被他夫人念叨了好几天。这妇道人家你跟她解释也解释不清楚,陶知县说了半天,他妻子只记住了一件事儿,那便是陶知县又从家里银子拿出去。
到手钱谁还愿意再拿出去,知县夫人往日便觉得他胆子小,如今更是觉得他不顶事儿。怕什么以前拿了那么多不也没见他怕么
陶知县被他吵得头都疼了“都跟你说了,这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他是生了四条胳膊了,还是生了四条腿了,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竟然也怕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陶知县烦躁地说了一句“人家后头有人。”
“你后头不也有人怕他做甚。”
陶知县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后边是有人。可他后头人跟人家后头人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来陶知县还寄希望于他背后人能作用,可消息透露出去之后,那边好些日子都没有再回他了。等陶知县再派人去打听,那边也没有给什么音信。
陶知县一个人在屋子里琢磨了好半天,这才明白过来,说不得他这个桃源县知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枚弃子了。
本来陶知县也只是偶尔感慨顾邵开头大,并没有真害怕什么,可如今出了这样事,却叫他不得不深思了。越深思,便越毛骨悚然。陶知县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像以往所有他东西全都还回去。
想是这么想,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年陶知县贪东西,连他自己也忘了具体数目了,若家里都是节省,那这钱还凑得出来。可他们一家人花钱都是大手大脚,如今哪儿还能凑来这些钱陶知县是日日担心,夜夜担心,只盼着顾邵那话是故意吓唬他。
然则,顾邵告状信,这会儿却已经送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