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鸣想起来“是,礼部岳大人前儿听说是老太太过寿,后补的随礼,侯爷随手扔在案上,小人后来拾掇,见款式都是些时兴花哨的,倒不大衬老太太,想侯爷许还有他用,就没送进内园去。”
顾长钧嗤了声,他能有什么旁的用处又不似时下那些官员一般呷伎蓄姬。
辗辗转转,有几样首饰就到了周莺手里。
一对白玉蝴蝶耳坠子,紫燕流苏金络圈,一双无暇碧玉镯,放在妆奁里头,沉甸甸的。
没几日,周莺戴着那对蝴蝶耳坠陪陈氏去庙里上香。在厢房歇息时,来了几个官家太太,专程来找陈氏叙旧,说及儿女婚事上头,周莺不便听,就寻个由头退了出来。
女眷歇息的院子,环境是很清幽的,过了年,天气总算开始转暖,植物已经有了淡淡的绿颜色。
周莺坐在廊下和落云说话的时候,外头有人行过,瞥见周莺凭栏而坐的半个侧影,登时滞住了步子。
回府后,陈氏私下跟老夫人抱怨“真真是牡丹招风,原本是去给宁家太太相看的,却给那罗百益瞧中了,这蛮人上回猎场差点射中侯爷,怎可能和他结亲再说,他这是续弦,莺丫头可是咱们侯府的千金,他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有那个资格么”
老太太和几个旧识在庙里头遇见,就在厢房攀谈起来。罗百益是罗家香饽饽,祖父母宠得过分,爹娘也拿他没法子。之前说要给他相看,他总不愿意,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这才正月十二,不等正月过完,老太太就急着进庙上香,还非拉着他来护卫,“巧遇”的几个太太又不停地偷眼打量他,嘴角噙着笑,罗百益心里明镜似的,这多半是想再给他说个媳妇儿。他亦注意到了那厢房里屏风后头影影绰绰,想是那姑娘就在后头偷瞧他。
罗百益在老太太跟前告了个假,带人悄声绕到屋后,朝里头一瞧,屏风后已不见了人,却在炕边多了个红脸立着的姑娘。
罗百益常年习武,六识过人,隔着虽远,也瞧清了人家姑娘模样,鹅脸蛋,花瓣嘴,远山眉,睫毛低垂瞧不清眼睛大小,多半样貌不丑,但微有些胖。是老人家喜欢的那种“福相”。
罗百益一眼看完,心里凉了半截,他可不喜欢这样富态的。
带着人在园子乱逛,本心情不大好,没想到就在另一个院子前头,凑巧撞上了周莺。
罗百益不过随意朝里头瞥了一眼,哪想到就见着个画上走下来的仙娥倚在那院廊前柱子上。乌发如云般叠在头顶,缀着根白玉镶金的簪子,流苏坠在俏脸边儿,美眸流转,依稀是洒了碎金在眼底。琼鼻微翘,不知和丫鬟说着什么,眉头轻轻一凝,罗百益心里跟着猛地一荡。
再朝下瞧,削肩窄身,穿着鹅黄小袄,杏色澜边,上头绣了小朵小朵的金桂,下头一袭月白百褶裙,严严实实盖着鞋面。
半侧着的脸,听见他身后小厮喊“将军”,她愕然地转过头来。
看清整张面容那瞬,罗百益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呼吸跟着艰涩起来。
他身后的小厮不解风情地追上来“将军,将军,您怎么了”
廊下那美人儿受惊一般地从眼前消失了。
罗百益好容易才回过神来,忘了去怪罪小厮坏了他的事儿,张开嘴,声音微哑“去打听打听,方才那是什么人。”
京城的勋贵们有名有姓,很容易就将周莺的身份打听出来。罗百益风风火火地赶回了祖母歇息的院子,耐着性子等那几个太太说完话告辞回去,他噗通一声跪在祖母的身前,瞪着眼道“祖母,我不要张家二姐儿,我想娶安平侯府的大小姐顾莺”
姜老太君当即就寻人打听了这位姑娘,陈氏那边刚散,就听人传报,说姜老太君听说她在此,想请她和顾大小姐过去一块儿坐坐。
两家向来没什么往来,罗将军又和顾长钧不大合得来,两人旧怨不少。陈氏心里犯嘀咕,但姜老太君毕竟辈分摆在那,碍于情面只得带着周莺去请了安。
陈氏回来跟顾老夫人将今天的情况一股脑全说了,又道“媳妇儿亦偷偷叫人打听了,今儿罗家去,也是为着相看,相的是宛平张文正大人的外甥女儿,罗百益没瞧中,恰巧遇上咱们莺丫头,这便活了心,那姜老太君还说下回要来探您,咱们两家交情可没到那地步,您说不是想结亲,能是什么”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这罗家只怕,未必是那个意思。”罗百益和顾长钧在朝堂上不对付,两人旧怨极深,两家各自守在自己阵营,随意有个风吹草动,就有可能牵连甚广,顾老夫人这种事看的多了,她有顾虑。
作者有话要说 梅香很快就会走的,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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