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唉声叹气地进来, 手里捧着几本册子,“娘,丫头走了, 连府里裁的衣裳都没带。”
顾老夫人转过脸, 怔了怔,许久许久方叹一声“她这是, 带着恨去的啊。”
陈氏忧心忡忡“侯爷回来知道了, 心里也该不好受了。连夫君上回给的银票都退回来了。”
想到顾长钧,顾老夫人脸上恢复了几分生动“去厨上吩咐一声, 今晚多做几样侯爷爱吃的,把那金茎露温一壶。”
长痛不如短痛, 顾长钧岂能娶周莺。就是名分没了,她做过顾家的姑娘, 总是事实。
周家在京城曾是有宅院的,周芙失踪后, 晋帝碍于颜面没有揭露她被掳走一事,只是轻描淡写的给个“暴毙”的由头,暗地里却没少折腾周家。周家旧时的宅院是在那时被没收充公的。
周振一直怀疑是周芙在宫里得罪了皇上, 才给家里招致祸端。所以周振灰溜溜的回去守祖产,做事小心翼翼生怕有人提及过去他妹子做过嫔妃, 担心万一皇上某天又想起这个事要算总账可怎么办。
他一味的想逃, 可现实不叫他如意,没成想顾长钧叫人告诉他,他妹妹和前太子有染。周振魂都吓没了, 就这样,皇上没诛他九族,算便宜了他们了。
周振候在门前,远远看见自家车马近了,他咬咬牙,强挤出一个笑,迎上前去。
外头置了凳梯,周鶯缓步下车,一抬眼见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样貌生得极好,只是笑容有些诡异,面色青白瞧起来不大健康。
严氏在旁笑着道“这是你大舅。你还有几个表兄弟姐妹,这回来得匆忙没跟过来,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周鶯行了礼,口称“舅父”。周振笑着迎她进去,周鶯打量了一下宅院,还挺宽敞,装饰的很用心,如今这寒冬腊月,里头竟养着好些花树,打理的整整齐齐。
进了内宅,在周老夫人住的上院“苍松劲柏”的匾额下,周鶯正式给外家长辈们行过礼。落云也上前磕了头。
周振坐了会儿就去了,周老夫人叫严氏去治吃食招待周鶯,趁着没外人在,把周鶯喊到里间,从袖子里摸出个随身不知带了多久的口袋,攥得紧紧的,往周鶯袖口里塞。
周鶯按住老夫人的手“外祖母,这是什么”
周老夫人戒备地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这本是当年给你娘置的嫁妆,她进了宫,没用上。我一直藏着,没跟任何人说,如今你回来了,自当给你。”
周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推回去“使不得,外祖母,我知道您疼我,可我才回来”对这个家,这些人,还觉着陌生呢。这么多年没在跟前,才见了第二回,周老夫人就把大笔的财产赠给她,周鶯怎么敢收。
她甚至有几分“无功不受禄”的想法。
周老夫人沉下脸,将那东西强扣到周鶯手里“你听话,赶紧拿着,仔细给人瞧见了。”
周鶯有些紧张,老夫人背着舅父他们把东西给自己,莫不是担心舅父他们会眼气
周老夫人低声道“你小心收着,别给旁人知道,听见没有”
周鶯未及说话,外头严氏就笑着走了进来“哟,祖孙俩真是说不完的话。娘,饭菜都备好了,摆在前头花厅里吧”
周老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吧。”
周鶯将手里的东西掩在袖子里,随着去吃了饭。
此宴是为她接风洗尘,是恭贺她终于回归本家,周老夫人和严氏一左一右的陪着,严氏叫人去请周振,下头的人道“大爷外头去了,说晚上才回。”
严氏面色铁青,咬着牙道“又不知哪个小妖精勾了他的魂”
话没说完,周老夫人咳了声,夹了一块鱼填到严氏碗里“仔细吃着莫只顾着说话”
严氏悻悻地瞧了眼周鶯,住了口。
周鶯被带到自己的房间,距离周老夫人宿处很近,与上房隔着一道月门,往左转进去就是一间三通小院,正厅左右两间屋,一间歇息,一间读书或待客。周鶯信手翻了下书架上的书,竟有好几本自己读过的。
她喜欢话本子和游记,也不知是谁布置了这屋子,倒很称她的心。
想到刚才周老夫人偷偷塞给自己的东西,周鶯叫落云阖了门窗,才拿出来看了看。
一个不起眼的布口袋,换成谁也不会想象里头能装着多了不起的东西。周鶯将它摊开,里头一沓旧的发黄的纸。有些都已毛了边儿,不知放了多少年月了。
周鶯一张张细瞧,有铺子,有田产,有银票。
轻飘飘的几张纸,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在上头。
这才刚回来第一天呢,周老夫人怎么就
周家这个院子虽不错,可瞧老夫人和严氏等人的面相,这些年过得应该不算很富裕,老夫人为什么把背着人藏着的这些东西都给了她呢说是母亲的嫁妆原本,家里是没想送母亲入宫的吧
周鶯在周家别院住了几日,慢慢也习惯了新环境。
周老夫人是个很温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