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柔和的力量从他的掌心泛上来,直接打断了马文才接下来的话,少年看年纪也就十六七,还这么年轻,要没了胳膊可不好。
“疼就喊出来,接下来可不能停了!”
马文才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了下去,他脸上青筋暴起,谭昭也知他不好受,只是刀劳鬼的毒素挺烦人的,即便长生诀的灵力拥有净化之力,也很有些难办。
至少一次性清除,是不太可能了。
暂时替人将毒素压制在左手小拇指,谭昭却没将灵力撤回来,反而是随它溢散在空气中。
虞韶见了,忍不住多嘴“可惜了,这是你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了吧?”救这种冥顽不灵的少年,简直太浪费了。
“要你管!”谭昭随便回了一句,却是没看到马文才眼底一闪而过的怔忪。
“你不必这样,我并没有想救他们。”这说的,其实是实话。
谭昭却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他想做就做了,少年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无妨,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见死不救的人吗?”
明亮的眸子,几乎一眼能望到底,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马文才不懂,他很想甩脸离去,却莫名地有些不大想走。其实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天底下所有的学子都回家过年,他回去又能如何?
那个冷冰冰的府邸,不是家。
倒不如留下来看看这伤了他的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没有谁在伤了他全身而退的。没错,就是这样。
给自己做完心理暗示,马姓少年的一双厉眼就望向被五花大绑的青面书生李自如。
这李自如他知道,小士族出身,仗着有个做会稽内史的舅舅在学院里纠结了一帮乌合之众,刚开学跑来惹他,被他打得下山找舅舅,却被他舅舅押着来给他赔礼道歉。
这便是结了梁子,但马文才不怕这些。
再说李自如那舅舅无根无底的,要不是王家人主动弃官,这官绝落不到这人头上。捡便宜捡来的,迟早要还,他甚至连戏弄人的心情都没有。
今天要不是他租的宅子就在边上,一出门就看到李自如不太正常,他也不会脑子一抽上前帮忙,还弄得这般狼狈。
马文才自觉小气得很,这笔账统统都算在李自如的头上。
此时,谭昭却突然一合掌“既然这是内史家的甥少爷,咱们也得替人做做好人好事,对不对?”
虞韶直觉这好人好事可能并不太好,但他怎么就这么跃跃欲试呢。
是夜,寒风凛凛,夜黑风高,正是搞事情的好时候。
有沉默寡言马少年在,谭昭和虞韶立刻就锁定了内史家的宅邸。虞韶用法力牵引着被绑的李自如,谭昭和马文才一个引路,一个断后,迅速就来到了内史家。
“瞧瞧,居然比王家还要富贵,厉害了!”
马姓少年依然沉默不语,显然他对此见多识广,并不惊讶。他只是这会儿有些别扭,说不上不喜欢,只是非常不习惯。
他独来独往惯了,以往他烦透了那些因为他家世黏上来的人,只是现在……
“诶,文才,是不是这里?”
对上人亮堂堂的眸子,马文才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谭昭冲着虞韶立刻比了个大拇指,虞韶会意,立刻将牵引着的青面书生像放纸鸢一样地放在庭中。
现在其实还没到深夜,内史家的奴仆还有三三两两在守夜。
这外头的打更声刚敲过三下,谭昭就有看到一队护院提着灯笼巡视而来,他马上拍了怕山神大人的肩膀,虞韶随后将法力收回,三人一下跃起到屋脊上,藏匿动作那叫一个快。
“三、二、一!”
谭昭心里倒数三下,随后用完好的右手将自己的一只耳朵包了起来。
下一刻,一叠声的尖叫刺破了黑透的夜空。
“哇,你好过分,居然不提醒本山……我保护耳朵,我耳朵都被他们喊聋了!”虞韶忍不住抱怨道。
谭昭苦笑道“你不懂,包一只耳朵……更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你该啊!”
黑夜里,马文才微微抿了抿嘴,最后他也没忍住,时常噙着冷笑的唇边,突然弯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