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屏小心翼翼的跟到后门一瞧,她果然没瞧错, 远远只见一个五十左右的婆子鬼鬼祟祟的将一个三十岁左右满身粗布麻衣的大汉领进了后门院子, 进去后, 那婆子还转过身来, 蹑手蹑脚的朝着院子外四处瞧了瞧, 生怕被人撞见了似的, 见四下无人, 那婆子赶紧将门一关,整个后院瞬间恢复宁静,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无任何动静了。
那婆子转过身来时, 紫屏见了整个人开始打颤,那人正是阮姨娘院子里守院的张妈妈。
一个女主子的院子里,怎能随意混入外男, 并且这外男还是由人偷偷摸摸领进去的, 联想到今日姨娘院子里的异样, 紫屏浑身血液开始倒流,她有十三四岁了, 已是半个大人了,不像七娘子跟前的冬儿、双灵,还是个小丫头, 还什么都不懂,倘若没有发卖进府,要不了多久, 她都可以嫁人了,对于这世间的许多勾当,她看得比旁人多,也比不少人知事不少,一瞧见到这样的画面,压根不用细想,她就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紫屏腿肚子不由有些发软,卫家乃簪缨大家,在元陵城算是一等一的大户人家,宅子外头的所有人无不羡慕这宅子里头的主子,羡慕这宅门里头的主子们日日吃香的喝辣的,竟不知当家主子竟然也会遭到这样的迫害。
紫屏连想也不敢多想,丝毫不敢耽误功夫,只拼命跑去侧门砸门,门内无任何动静,她又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回跑,中间一度不小心跌倒在地,被林子里的枯枝败叶扎破了手心,却压根顾不得处理,拼命跑到了院子口,却心下一凉,院子正门不知何时被堵得死死的,无论紫屏如何喊叫,如何踹门,里头静悄悄地,无任何动静,好像绝了户一样。
紫屏又继而跑到隔壁西厢房唤人,整个西厢房里头竟然无一人回应。
紫屏全身打了个寒颤,脸色发白,不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什么勾当,她刚入府不久,对府里还不大熟悉,且这样的事儿丝毫不敢四处张扬,只得连滚带爬的匆匆往玉漱楼赶,好回去禀告七娘子搬救兵。
却说这会儿玉漱楼的后院。
元翎将卫臻送回了屋子。
卫臻装模作样的歪在软榻上,倒头不起,心里却寻思着冬儿这会该将人顺利送走了罢,不知到了哪儿,出府了不曾,想到那张妖媚的脸,在府中行走的话,怕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只盼着半路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正愣神间,只见卫绾往她屋子里头四下转了转,卫绾这还是打头一回来卫臻的住处,原先来过几回,都是在大姐姐那儿,原本想过来瞅瞅的,可是卫臻一直未曾相邀,她也便一直未曾来过,眼下,不动声色的往屋子里打量了几番。
只见这屋子里的装饰设计简直比自家姨娘的屋子里要豪华富丽几分,纵使此处乃是后院,比之大姐姐的屋子亦是不遑多让,卫绾自小锦衣玉食从未短缺,冉氏乃是五老爷最为宠爱的女人,染云居无论吃穿还是用度皆乃上乘,染云居那小院里简直比吃斋念佛的澜清阁还要轩丽几分,卫绾的屋子自然也是锦衣玉食堆砌,却不料跟卫臻这屋子比起来,却是九牛一毛。
别的不说,就说眼前七妹妹身下躺着的这张软榻,乃是用珍稀的小叶紫檀精制而成,其设计古色古雅,木质光滑细腻,色彩透亮纯净,比她屋子里那张梨花木软榻不知华贵了多少,更甭提远处那张寝榻,那张梳妆台了,就连地上铺的地毯,都是上等的羊毛地毯,踩在脚下只觉得踩在了云端上似的,一阵飘飘然。
这是卫绾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祖母对卫臻的喜爱,不由想起半年前那个怯懦胆小的七妹妹,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七妹妹简直比十二妹妹还要胆小惧事,跟只老鼠似的,见了人只会往后躲,嘴也笨,爹爹问个话,磕磕碰碰的连一句话也说不顺,关键是又矮又胖,胖得如一个肉球,全身上下的肉直往下掉,却不想,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眼前这个犹如菩萨座下的小金童般的人儿。
卫绾心下不由有些复杂,只觉得五房这几姐妹中唯有五妹妹的运道是最好的,简直比她这个嫡女还要有做派,在屋子里转了几转后,卫绾缓缓收回了视线,打从八仙桌上翻开了两个杯子,分别泡了两杯茶,一杯给令羽哥哥奉上,一杯递给了卫臻,只笑着道:“七妹妹屋子里这会儿缘何连一个伺候的也没有,也太不着调了。”
卫臻只一脸虚弱的歪在软榻上,有气无力道:“都去大姐姐屋子帮衬了,不打紧,一会儿双灵就回来了。”
说着,微微抬眼,只见元翎打从进屋起就围着整个屋子转悠,好像正在不漏痕迹的窥探什么似的,忽然,见他转悠到耳房的方向步子微微停住,片刻后,只见对方缓缓蹲下,伸着指尖往地上探了探。
卫绾见了,缓缓走了过去,言笑晏晏道:“令羽哥哥,你在瞧什么?”
卫臻垂了垂眼,不知对方发现了什么,前世的元翎素来是个心细如尘之人,即便他当真在她的屋子里发现了什么可疑线索,卫臻也丝毫不觉得诧异,正在卫臻愣神间,只见对方淡淡道:“没什么,好像发现了一只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