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帝王的印象大多来自丈夫之口,头一次近距离面圣的李芸茹,终于体验到了那种令大臣们日日心惊胆战的喜怒无常。
因得身世问题,萧弋打从继位起就没在意过自己的名声,他行事素来毫无顾忌,点名要杀谁,也绝不只是嘴上说说。
一句话将娘家外甥女推进火坑,李芸茹这才意识到,在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萧弋面前,自己那点后宅手段根本拿不上台面。
见对方嗫喏许久也没憋出句反驳或谢恩的话,萧弋没找成乐子,便十分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吧。”
“既然皇后要你滚,那就别赖在这碍眼了。”
跪伏在地的视角只能看到萧弋与沈裴亲密挨在一起的衣摆,脸色涨红的李芸茹恼恨极了,却还要堆起笑脸做足礼数。
尽管前六世的经历让他很不喜欢宫里跪来跪去的习惯,但入乡随俗,如今看到李芸茹被迫向自己低头的样子,沈裴确实感到了几分畅快。
终于瞧见身旁闷闷不乐的青年舒展开了眉头,萧弋勾唇,故意扬声叮嘱“喜顺,改明儿去趟李家,把那个叫什么瑶的抓来。”
“至于理由就把今日殿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说皇后生母,特意替李家女寻了个恩典,来朕的观景园里做百花养料。”
杀人诛心,一听这话,原本还能强装镇定的李芸茹,转身离开凤栖宫的背影立刻摇晃两下。
身为一个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深宅妇人,她能被丈夫尊重、在相府里说一不二,除了因为儿子,就是因为娘家。
一旦和娘家生了嫌隙,本就与丈夫“相敬如冰”的李芸茹,日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
“打蛇打七寸,”轻轻松松用一句话完成对李芸茹的破防,萧弋松开沈裴的手,颇为得意地刮了刮对方鼻尖,“皇后往后多学着点。”
想起李芸茹刚刚无意识地、对兄长的维护,黑发青年忽地上前一步,轻轻把脸埋在男人怀中“臣妾真的很羡慕沈瑜。”
同为寓意不详的双生子,对方却能名正言顺地生活在阳光下,用比他健康无数倍的体魄,去享受父母最真心的疼爱。
而沈裴自己呢,在没有惨死重生前,他只能孤零零地呆在那一方京郊小院,学针线读女德,掩饰真实的性别,喝又苦又涩的补药。
从理智上来讲,沈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无法怪在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沈瑜头上,毕竟在原著中,对方下定决心帮助安亲王府造反的行为,多少也受到了“妹妹惨死”的推动;
可人与机器终究不同,哪怕脑子分析得再明白再透彻,沈裴心底,还是会有一缕挥之不去的怨念和嫉妒。
平日没有交集便也罢了,方才李芸茹那番话,简直就是一手把沈瑜捧到云端,又狠狠一脚将他踩在泥下。
明明都是同样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在李芸茹眼里,只有健康聪颖的沈瑜才是她的儿子,至于沈裴,仅是枚体弱多病的弃子、狐媚惑主的妖后、非男非女的怪物。
“羡慕沈瑜作甚”颇为新奇地顺了顺沈裴高高束起的青丝,萧弋放缓语调,“沈家那群蠢物,只知道把能延续香火的那个当成宝。”
“据朕所知,你的那位便宜兄长最近正与安亲王世子浓情蜜意,倘若那李氏知道这件事,你猜她会怎么做”
沈裴冷笑“怕是会怪在我头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虽说自己年纪更小,可谁叫他开了嫁给男人的先河。
“但她却没胆子也没机会冲你撒泼,”点点头,萧弋一本正经,“都说毁人姻缘会遭雷劈,那朕便开恩做件善事,让沈瑜和萧霍得偿所愿。”
“听说沈相膝下还有几个妾室生的庶子,倘若沈瑜不能延续香火,朕和皇后,便能好好欣赏一番丞相府的鸡飞狗跳。”
脊背一凉的0049什么叫杀人不见血啊萧暴君的心果然是黑的。
以李芸茹那种控制欲爆棚又看不起分桃断袖的高傲性格,光是沈瑜和萧霍搅在一起这件事,就能让她气个仰倒。
若非前世主角和攻略者的关系是在萧霍夺权后才暴露,这位一直致力于让大儿子继承家业、自己安享晚年的丞相夫人,哪里会轻易松口祝福。
再加上风流有加的沈相、后宅里虎视眈眈的小妾庶子光是想想,0049便有了种想“追剧”的冲动。
再次对某人的腹黑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沈裴顿了顿,稍显疑惑地仰头“陛下这次竟没说要杀人。”
“哦”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萧弋淡然垂眸,“实话实说,皇后想沈瑜死吗”
几乎是在男人话音刚落的瞬间,沈裴脑中便跳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想。
冤有头债有主,将他当做女孩圈养在京郊别院的是李芸茹、暗中使坏让他毙命的是攻略者萧霍,无论对沈瑜抱有怎样复杂的负面情绪,沈裴都没想过要动手杀了对方。
“所以朕才要留着他的命,省得皇后悔了,哭着找朕要哥哥,”抬起指尖,男人稍稍用了些力揉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