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看孙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不耐烦看他的脸色,摇了摇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也要歇息了。”
顾云暄也没什么心思跟自己祖母说话。
他现在想要去见阮觅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听祖母这么说,行了一礼就告退了。
纪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却没了先前的调侃神色,而是露出了在外人面前从不会露出的伤感和沉重。
这个孙子受磨砺无数,行事手段格局什么都不缺,可是他可能能领得了铁蹄,拓得了疆土,震得了天下,成为那些人眼中合格的君王,但在纪老夫人眼中,那却只是一个没有感情,冷漠的工具,一把冰冷的利刃而已。
她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唯一的例外就是阮觅。
她看到他提起阮觅时情绪终于起了波动,看到他平日里冰冷又准确无误的箭头总算是失了准头。
虽然那脑子和反应让人无奈又担心。
但好歹像是一个人。
他其实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在乎阮觅。
而阮觅
阮觅性情豁达,心地良善,她的世界都是明丽而美好的。
外人看到她,只看到她绝色的容貌和商户女的出身,但纪老夫人却看到她无数的闪光点,而那些却都正是孙子所缺乏的。
她知道或许阮觅和孙子在一起对阮觅来说可能不是最好的,可能会让她眼中的神采和灵气一日一日磨灭,但她却还是希望她能到他身边,或者也会有机会,磨灭的不是她的神采和灵气,而是照亮孙子的世界。
她也希望他能跟自己一样,能看得到阮觅除了容貌和出身之外身上更多宝贵的品质。
而不止是一个会让他想要困在后院或者后宫的女人。
他的皇祖父,他的父皇,都认为自己深谙所谓的帝王之术,平衡之术,都为了他们的帝位和大周的江山殚精竭虑,牺牲了许多的东西和人,他们认为这是他们作为帝王无奈却是正确的选择,为的是这大周的江山。
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觉得他们自己做错了。
可是在纪老夫人心中,那并没有什么值得推崇的。
他们大周,并非没有终生只有皇后一人,和帝后一世都情深意笃的帝王。
而他们,还恰恰是大周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任帝王。
阮觅一大清早上山下山,回到山庄时也有一些累了,就命了冬青备水给自己沐浴。
沐浴完刚换了轻便的衣裳,外面就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面色忐忑,结巴道“姑,姑娘,姑,姑爷过来了,在外面,说要见姑娘。”
阮觅
姑爷,她都和离三年了,哪门子的姑爷啊
不过,这厮终究还是来了啊。
反正避是避不了,总归要见的。
阮觅去了花厅,等小丫鬟上了茶,就把人都给打发了下去。
顾云暄的面色很沉。
气势凛冽。
杵在那里简直蓬荜生乌云。
三年未见,他的样子变了许多阮觅立时就想起来三年前她梦中他的样子,原本就是在梦中,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模糊了,可此时她看到他,那形象就立时又清晰了起来。
他现在,和她梦中的样子倒真的是一模一样。
这真是一个越发糟心的发现。
她坐下,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顾云暄,尽力忽略他乌云罩顶的气势,让自己表现平静温和,如同旧友相见般,道“顾公子,不,现在应该是侯爷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梨涡轻显,格外的甜美。
她道,“我听说侯爷这三年在西北杀敌,冲锋陷阵,有数次身受重伤,差点不能生还不过总算是赶走了西域和西越人,回来了,真是神佛保佑。”
她原本只是想着说点什么打开话题,可是说到这些,还是不自觉的带出了些真诚和尊敬。
大周多战事,大周子女对战场上的将军几乎是天生崇敬。
她看到他听了她的话神色缓了些,心里也稍微松了松。
心道,人果然还是要夸的。
不过他这站着让人压力也太大了。
话也不能好好谈。
她看了看桌上先前小丫鬟奉上来的黄梅花茶,道,“侯爷请坐吧。这是梅花茶,并不是什么极品的好茶,就是去年冬天我闲暇时晒了玩的,侯爷试试看”
顾云暄原本是很恼怒,过来也是想要质问她的。
可是他听她说话,看到她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明媚,那想要质问她的那些话就堵在了心口。
他看向那青幽幽的茶水,上面飘着几朵梅花,颗颗饱满,瓣瓣水润,十分清新漂亮。
就如同她一样。
他便不想再质问她了。
毕竟他三年未归。
她不过就是去庙里在家人的陪同下见了一下旧同乡,说了一下话,并没有什么。
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