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依一很快就融入了新的工作和生活中,每天跟着她的老师乔健学习。
乔健三十三四岁的年纪,毕业于湘雅医学院,业务能力非常强,目前是外科的骨干医生。
这时候的外科没有像后来分的那么细,除了脑部手术和骨科手术,眼下的外科几乎是涵盖了整个内脏手术,甚至是男女生殖系统的手术。
像乔健这种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战地医生,打开胸腔取弹片和骨科手术也没少做过。
能跟着这样全面的医生学习,张依一觉得很幸运,也很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她笔记本和钢笔不离身,随时记笔记,下班也很少出去玩,基本都是守在宿舍看书。
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高考的状态,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看书,非常充实。
乔健对这个爱学习的学生很关照,不但不遗余力的教她,还让她跟着自己进手术室,现场观摩,对她的学习很有帮助。
“依一,记住了吗,开胸手术最怕的就是肺部感染,一定要做好早期的预防。”乔健走出手术室,对身旁的张依一说。
“记住了,乔老师,您刚才的手术做的太漂亮了,出血量控制在了最低。”张依一对乔健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这种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好医生,让人尊敬。
“一个好的医生,除了治病,还要尽可能的减少病人的痛苦。”乔健摘下口罩,有些疲惫地坐在来,提醒她;“下午,丹尼斯带着你们上解剖课,标本都是脏器有病变的,你要认真做好笔记。丹尼斯是布莱恩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乔老师,我知道了。”张依一认真地点了点头。
布莱恩教授来中国是进行为期两年的医学援助,将世界最先进的外科手术引进中国。丹尼斯做为他的学生和助手,平时负责青年医生的医学培训,以及在布莱恩进行大型手术时协助他。
下午的解剖课在医院的解剖室进行,按理说,解剖课是医学院的学生要学的,医院不会标本给学员解剖。鉴于这批学员都没有上过专业的医学院,又是从各个驻地医院选拔上来的基层骨干。总院为了给部队培养优秀医生,破例为学员开设了解剖课。
吃过午饭,张依一和苏琴回到宿舍休息。
“依一,你不紧张吗”苏琴见张依一就跟没事人一样,有些惊讶地问。
张依一不解,“不紧张啊,像你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人,更不应该紧张了”
“我们战地医院,救治的多是四肢受伤的战士。清洗伤口、取弹片、消毒、缝合、包扎,都是一些小手术。如果是胸腹受伤,需要做比较大的手术,战地医院无法处理,就要直接送到后方医院了。”
苏琴接着道“即便是一些小手术,也是外科医生做的,像我这种基层医生,根本接触不到手术。”
“放心,没什么的,不用紧张。”张依一鼓励苏琴。
在张依一的开解下,苏琴很快平静下来,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两人午休了一个小时后起来,洗漱好后就去了医院。
等她们赶到解剖室时,十二个学员已经到了大半,其中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医生和张依一开玩笑“依一,一会你要是害怕,就躲在我身后,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顾天磊,你少来,还不知道还害怕呢”张依一瞥了他一眼。
转头间,张依一发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投向自己,让她很不舒服。
这种目光,她已经发现半个多月了,几乎是从她刚到总院就感受了。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与人为善的人,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为什么这个崔小颖,会看她不顺眼用这种不屑的眼神看她
不一会儿,就见丹尼斯穿着白大褂,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了。
“依一,下午好”丹尼斯咧着嘴笑得很灿烂,上来跟张依一打招呼。
“老师,下午好”张依一礼貌地回应丹尼斯。
谁知,她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了一声不屑的“嘁”,声音不算小,不光她听到了,旁边的几个人也听到了,大家有些尴尬。
张依一转过头,瞪了崔小颖一眼,讥诮道“守着医院还病成这样,真是可悲”
崔小颖张了张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将脸扭过去,随着人群进入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铁床,上面躺着一具遗体,遗体上蒙着一张白布。
丹尼斯来到床前,轻轻地揭开床单,遗体的样子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遗体皮肤发黑,身体修长,头发灰白,看起来像是一个从事文化事业的人。
张依一顿时肃穆起来,怀着敬畏和感谢的心情,朝着遗体弯下腰,开始默哀。
这是他们医学生学习系统解剖学和局部解剖学时的必修课,向遗体表示敬意,这些自愿捐献遗体用于医学实验的人,是让人尊敬的,他们被称为“大体老师”。
和张依一同时朝着遗体弯腰默哀的还有丹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