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矿洞潮腥之气, 散落在地上的矿帽矿铲,仔细去听甚至还能听到矿车在轨道上发出的哐当声响,常北根试探着迈出一只脚, 却不想自己的脚从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穿了过去, 此刻的他就像是从未来来的一抹幽魂。
听到熟悉的声音,常北根猛然一惊, 动作快过思绪的绕过两个弯道, 来到一条笔直轨道上, 那些他曾经熟悉的面容,再次鲜活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常北根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个撸着袖子, 正拿着水瓶跟人谈天的人冲了过去。可是他触碰不到对方,竟然直接的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他知道这是三十年前天阔的记忆,可再次看到昔日的兄弟们,常北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天阔, 阿福,大菜”
当那些尘封了三十年的名字再次喊出口, 常北根一瞬间好似再次回到那个矿洞坍塌的深夜, 他想喊他们赶紧离开,哪怕他知道,这只是一段已经无法更改的记忆,常北根甚至在想, 如果拿他如今所有去换三十年前的一次机会,他用命去换都是愿意的。可是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矿洞是毛天阔几乎孤注一掷倾尽家产从别人手里承包来的, 所以有时候,他也会跟着人一起下洞,而这天, 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下洞,却让他们永远的留在了这矿洞中。
坐在毛天阔旁边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叫阿福,他从十六岁就跟着毛天阔干活了,也算是毛天阔一手带起来的,看着自家老大兼大哥现在钱也有了,媳妇孩子也有了,满眼羡慕的不行,正豪言壮志着等他再攒点钱,也承包一个矿山当老板,到时候他就再也不累死累活的下洞了,就坐办公室里数钱玩儿。
这里一起干活的都比阿福大,听他说这种话,一个个都拿他打趣“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当老板了”
阿福不满道“我都二十了,我村里一幺叔,二十岁的时候,他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这怎么能算毛都没长齐”
毛天阔道“挺好的,先立下一个目标,再奋斗个五年,到时候如果真有心,钱不够我借你”
阿福顿时笑嘻嘻“还是大哥好就是可惜我也不知道几岁能结婚。”
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大手拍在了阿福的背上“哟,这是真想婆娘了啊”
阿福推开他的手道“我是想要是跟大哥家结个亲家,指腹为婚多好啊。”
毛天阔哈哈一笑“你小子想的可真不少,可惜还轮不到你,你嫂子早就跟你北根哥媳妇说好了,同男当兄弟,同女当闺蜜,要是一男一女就青梅竹马结个娃娃亲。”
阿福道“那要是他们长大之后相互没那个意思呢这年头可不兴包办婚姻了啊。”
毛天阔笑着道“要是他们没那个意思,那就做娘家哥哥,总归逃脱不掉一家人”
常北根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油煎炸一样,当初他们从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一起奋斗拼命,谁曾想,说好一辈子当兄弟,却那么快天人永隔。
几个坐在地上还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的人,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各自着安全帽戴上,准备继续干活,有人还伸着懒腰说早点干完早点回家抱媳妇。
就在这时,整个矿洞开始抖动,众人全都慌了神,他们虽然都是一些老手矿工,但谁也没经历过塌方啊,毛天阔第一个反应过来,让所有人赶紧往出口跑。
阿福一把拉住准备继续往里深入的毛天阔“大哥你干什么一起跑啊”
毛天阔抽开他的手,将他往外推“里面还有人,我不能丢下他们,你们快点出去,要如果真塌了,就赶紧找人来救你们这多耽误一分钟,说不定就多要一条人命,跑啊,快跑”
说到最后,毛天阔几乎是用嘶吼的,有人反应比较快,将那些还楞的回不过神的拉着往洞口跑,阿福看了眼毛天阔往里去的背影,一咬牙,转身朝着洞口跑去。
可是这一次的塌方比他们所有人想的都严重,这个矿洞早就被过度开采,想要承包一个矿,那可不是一点钱就行的,毛天阔能便宜的拿下这里的开采权,就是因为这个矿山即将被叫停,但毛天阔不知道,前一个矿山老板花钱疏通了点关系,最后收手的时候,还赚了笔转卖的钱,却不想这一塌,埋了几十条人命。
常北根一路跟着毛天阔,见他冲到了矿洞里面,指挥着里面的人不要慌乱,尽量快速的往外跑,但他们再如何挣扎,还是没能敌过坍塌的速度。
常北根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那些掉落的石头全都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他眼睁睁的看着毛天阔被埋,哪怕他试图挡在毛天阔的身上,想要搬开那些大石头,都完全没有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北根守在毛天阔的身边,看着毛天阔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知道事情的结局,但这次亲眼见到事情的过程,还是让他备受折磨。
但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想不通,天阔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杀他的凶手,难道是他死后觉得自己会买下这个矿,是因为他吗。
很快常北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