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抚摸她的面孔。在死亡到来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恍惚惚的,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他手抚摸她的面孔,关幼萱抬起脸,与他对视的时候,想到了自己来到凉州那日晚上,少年将军从天而降救她的英武。
他始终是那个救她的少年将军。
原霁缓声,哽咽“相逢即别离啊萱萱啊”
每一次他和关幼萱的相遇,都是为了与她告别。
他初在二哥的婚宴上认识她,她坐在马车上南下归家;
他再在城战时救下她,亲手将她交给她父亲,应下两人解除婚约;
他最后躺在这里,以死亡为代价,最后一次与她别离。
人生啊漫长的爱恋与远赴,只是为了一次次地与她说“再见”。
倘若相逢即别离他仍愿意一次次遇到她么
――人生若有来世,该有多好。
梦中原霁死于建乐二十五年的冬日,关幼萱亲手刺了他最后一刀。当怀中那即将及冠的少年将军在她怀中闭上眼,关幼萱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从未哭得那般厉害,从未哭得那般崩溃。
她的爱始终浅于原霁,始终比他晚一步。他爱她的时候,她尚不知情;他推开她的时候,她才试图去了解他;当他咽下呼吸的时候,她才开始爱上他。
越是了解,越是心疼;越是心疼,越想上前爱情便是魔咒,他千方百计想她躲开,可她依然躲避不了。
关幼萱抱着死去的少年将军,崩溃大哭“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呀,少青哥”
建乐二十五年的夏天,关幼萱哭着从自己的梦中醒来。醒来时,床榻空空,只有她一人睡下的痕迹。关幼萱泪水断断续续地落,她不穿鞋袜就跳下床,四处想找原霁的踪迹。
进屋换炭火的姆妈被关幼萱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关幼萱怔怔地看着姆妈,她扑过去“姆妈”
她滚烫潮湿的泪水沾在姆妈脖颈上,紧紧地抱住这个人。姆妈心疼地拍她肩膀,关幼萱恍恍惚惚地哭着问“少青哥呢”
姆妈笑道“小夫人果然做噩梦了,来,别急,咱们喝碗奶汤,你夫君就回来啦。”
她哄着关幼萱回床上去坐着“夫人这一睡睡魔怔了,这几夜,凉州吵着自立,七郎每夜都在军营,和将士们商量御敌之策。二郎和封将军去益州,解决封家军之患;但凉州除了漠狄,还有幽州公孙家这个敌人呢,那可不能小觑。
“七郎都好几夜没回来了,夫人还让咱们去给军营将士们加餐,夫人这是睡得忘了么”
关幼萱被姆妈哄回床上,被姆妈搂在怀中劝,她才慢慢心跳平复,想起来了。是了,凉州决定要拥小太子上位,凉州要为自己的未来博一个出路,要将希望押在小太子身上――
只要蒋墨一直陪在小太子身边,蒋墨长期地影响小太子对凉州的态度,那凉州就能获得朝廷的理解与支持。
这和梦中原霁想的一样。
只是在梦中,没有人帮原霁罢了。
关幼萱心里知道那不过是梦,可她心里仍然不安极了。见不到原霁活着,她心里的恐惧无处发泄。关幼萱垂下眼“姆妈,你让人去军营一趟,让夫君回家一趟。”
关幼萱在家中用早膳时,便听到外面侍女们高兴地传话“七郎回来啦。”
关幼萱一愣,她当即不吃饭了,起身就往外跑。原霁上台阶时,被从毡帘后的寝舍中冲出来的女郎撞过来。他立马按住关幼萱的肩,将人抱进了怀里。
关幼萱抱紧他劲瘦窄腰,听到他稳健的心跳,才相信他还活着。
原霁微愣,没想到自己夫人这般热情。院子里的侍女仆从们都冲着他们笑,原霁始觉得不好意思,推了推关幼萱“好啦,我还没洗澡呢,身上全是味儿。你不是嫌我么”
关幼萱仰头“我错了。只要是你,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你。你忘了以前不懂事的我吧。”
原霁顿一下,低头看她。
他微微笑起来,手掐她脸颊“这是怎么了,突然对我这么体谅了”
关幼萱“夫君”
原霁“好啦好啦,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嘛。”
原霁强硬地搂着她往屋中推,关幼萱一边被他推着走,一边仰头问“夫君,凉州真的要拥太子么,要开始打仗了”
原霁“是啊。咱们压力大了,我猜测啊,现在梁王能说动的军,就是幽州公孙家,能给凉州压力了。”
他说起这个,面色微阴郁。
二人进了屋,关幼萱拿过热巾给他擦面。她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为封嘉雪和原让的离开不痛快――封嘉雪走就罢了,原让竟然只留了一封书,就说自己跟封嘉雪合作去办事。
在原霁看来,这是合作么这分明是封嘉雪威胁原让,原让被封嘉雪逼迫走了
二哥那般性情封嘉雪一“晓以大义”,二哥必然屈服。
原霁还派兵去追过二人,但有熟悉凉州军的原让和“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