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让出现时, 追杀的朝廷官兵未必见得认识原让。然而凉州独有的“侦查鹰”,谁不认得
是以,原让必须将这些人都杀光。
夜里, 原让处理完尸体, 扶着封嘉雪寻到一处猎户于山脚下所留的屋子休憩。封嘉雪状态已经极为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她发着烧,并未将原让大杀四方的英武气概看到眼中。
原让扶她在屋中坐下, 看她蜷缩着发抖、明明脸颊被烧得通红、唇色却苍白干皮的样子, 他心中不觉一酸。他想是发生了什么样糟糕的事, 才将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逼到这般境界
明明去年她与自己告别时, 仍是飒爽潇洒的模样。
“阿雪, 阿雪。”
封嘉雪浑噩中,听到有人这般唤她。这把声音,在她的记忆中温和万分,让她霎时想到幼时――
她跟随父亲去长安城中办事, 父亲教训她有点女孩儿样, 斥责她不许再和男孩儿打架。但是封嘉雪仍然招惹了原霁,她看到原淮野身边那个锦袍玉容的小子,便不顺眼。
她以为自己如逗弄其他长安贵族小郎君一般,让那个小子见一见天高地厚。原霁那时候个头还很矮,年岁比她小, 力气也没她大。封嘉雪长大后多少次好笑,想自己怎么会那般欺负一个小孩子。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原霁左边一个原淮野, 右边一个原让,让她嫉妒罢了。
封嘉雪招惹了原霁, 打架也不算打赢,毕竟小狼崽子无论如何都不认输。封父拖拽着封嘉雪去公主府上道歉,拿鞭子抽她,封嘉雪一声不吭。
那时,便是原让出现,他蹲在跪在庭院中的少女面前,拿着帕子给她擦脸,笑“阿雪,你怎么这般倔痛不痛”
之后,封嘉雪跟着原让玩了几日。她和原霁争抢原让的宠爱,原让心里分明偏原霁很多,让封嘉雪落寞万分。但是回过头的时候,原让对她笑一笑,夜里跟她谈心,替自己弟弟说话
抱着膝盖独坐的少女心想分明他句句向着他弟弟,可是打过架后,只有他会来问她疼不疼。
她家中兄弟觉得她是怪物,怎么会疼;她父母头痛她怎么是个野小子性格,就期盼她会疼,好不要打架拿起女红来。
这些年来,封嘉雪走得很寂寞。
封嘉雪迷糊着颤声“我好冷。”
原让将炭火搬过来,思量一二,他让站在屋外树上的“十杀”去巡逻放哨。“十杀”走后,原让迟疑一下,还是扯开了女郎的衣领,将她衣袍向下拉一分。
他不敢多看多余的地方,垂下眼,将她拥入自己怀中。他前胸贴着她后背,将自己身上的热源传给她。同时,他手贴于她心口,徐徐地,将源源不断的内力传入她心口。
正是这般的内力消耗下,封嘉雪渐渐有了知觉,身体也暖和起来。她睁开了眼,神色不动,眼睛已看到贴在她心口的那只郎君修长的手。他的手很瘦,骨节微凸,指腹间还有些薄茧。
习武人都是掌心有茧,只有他这种弃文从武的人,才会指腹有茧。
后颈耳际处,男子的呼吸,一次次地拂在耳上。
封嘉雪没有动。
她知道后面的人是谁。
后面的人也没有动。
都是习武人,封嘉雪一睁开眼,原让就知道她醒了。他并未松开她,手仍贴着她心口,给她传内力。二人以这般后拥的姿势搂于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如何亲昵。
封嘉雪垂下眼皮,轻轻挣了一下。
原让声音微哑“别动。你身上太冷,撑不住的。”
封嘉雪淡漠道“我身体没问题,我之所以冷,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吃上两顿肉,将血补回来便好。二哥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内力。”
原让惊疑“失血过多我”
他犹疑着说“我并未见你身上有多少伤口朝廷追杀你的官兵,武力应该不足以让你大量受伤。你是哪里的失血过多”
封嘉雪顿一下,扯嘴角“你将我全身看了个遍”
原让一滞,登时说不出话。
封嘉雪闭目,她手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心口移开。并非害羞,而是不必如此耗费内力。只是她抓住他的手时,不禁轻轻一颤,那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依恋。她抓住他的手,便不舍放开。
原让也感觉到了。
他低声“阿雪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有什么难事,都请我帮忙么昔日你常与凉州写信,为何这一次,我让十杀找你,你却已不在益州为何这一次的事,不请我帮忙了”
封嘉雪“因为我要抗婚,不想做梁王妃。请你帮什么忙你是凉州兵马大元帅,你难道要反朝廷,来帮我么我当不起你这么大的恩情。”
原让沉闷半晌,低声“对不起。”
封嘉雪道“不用对不起,我抗婚与你无关,我只是单纯不想做梁王妃。我不做梁王妃,也没想做西北兵马大元帅的妻子,抗婚不是为了你。二哥不必自作多情,觉得自己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