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工点头,叹息道“七郎很久没休息了吧如今是数症并发,病就来势汹汹了。然这般病一病也好,人岂能一直撑着自己,不肯休息一直不放松,迟早出问题。幸好如今漠狄人退了,我看这下半年,漠狄人都没兵马攻我们了。
“七夫人好好陪七郎在家里歇一歇。夫人别难过,七郎身体底子好,又年轻,多养一养,又活蹦乱跳了。”
关幼萱柔声道谢,将医工们送出去。她回到屋舍,坐于床榻边,俯身将手贴在原霁的额头上。她缓缓俯身,用手勾勒他的眉眼。她在心中想,是否梦中的少青哥,一直没有休息过呢
在那个梦中,原二哥去了后,整个凉州的担子交到了原霁身上。原霁千里追杀李泗出漠北,李泗用死回报了他、也证明自己无罪,原霁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埋葬了李泗的尸体,重回凉州,继续上战场与木措打仗的
一直没有休息,一直不能停下。
他没有悲痛的时间,没有伤痛的权利。等到关幼萱跟随父亲在凉州见到原霁的时候,那时候的原霁,已经经历了多少伤亡,又不曾眠了多久呢
关幼萱将脸埋于他心口,听着原霁稳定的心跳声。她在黑夜中抱着原霁因发烧而滚烫的身体,喃喃自语“梦都是假的现在才是真的。我会好好照顾少青哥,陪少青哥养伤都会过去的。”
她轻声坚定“熬过去就好了。”
夜里簌簌落了雪,次日,原让听闻昨夜夜里动静,便来七郎这边看望弟弟的病情。
原霁发烧发得厉害,一直昏睡着没醒。关幼萱领着原让看了一眼,忧心夫君为何还不曾醒来,原让笑了一下,说“他是回到自己家,回到你身边,安心呢。”
关幼萱仰头。
原让淡声“凉州的狼王,怎会轻易生病。狼王是没有轻易生病的权利的。”
关幼萱道“那夫君生病的这些日子,军务又要麻烦二哥了。”
原让神色微微顿了一下。
关幼萱一怔“二哥觉得哪里不方便么”
原让回神,礼貌笑了一下“也没有只是,有桩事,我本觉得七郎处理更好。是西南大帅云麾将军封嘉雪,被朝廷指为了梁王妃。按理,凉州应该送份大礼的。”
关幼萱懵懂“那为何是夫君方便做,二哥不方便做二哥哪里不方便么,若真那般不方便,那我要不我来送我也是七夫人嘛。”
原让道“倒也不用。”
他停顿一下,低声“我再想想。”
关幼萱与他站在廊口看雪,微微欢喜“封将军要做梁王妃,是不是会去并州啊。并州离凉州挺近的,日后,是不是代表我们能经常见到封将军了”
原让缓声解释“萱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阿雪是西南大帅,云麾将军,她手中的兵,处理起来很麻烦。便是当日我们想让阿雪嫁进来,都要商量好西南益州兵如何管。而今阿雪突然要当梁王妃,事先我们都未曾听闻。我怀疑”
关幼萱这些日子,对他们这些军情政务也了解了一二,她脱口而出“说明封将军对益州军失去了控制。”
原让皱眉,他勉强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这是自己心慌意乱的缘故。他忧心“我担心她出了事,不能如往日那般好好掌控益州军。”
关幼萱着急“那怎么办”
原让“我先写封信,送去益州,问问情况吧。”
元帅了解元帅。
封嘉雪确实失去了对益州军的掌控能力。
在她离开益州前,朝廷是不可能轻易来安排她嫁人的。她嫁人的问题,必然要好好讨论许久。封嘉雪掌兵,她嫁去哪里,嫁给谁,都代表着朝廷对益州的态度。
而今梁王妃的婚书,是因封嘉雪离开益州太久了,久到她那些兄弟们揭竿而起,掌控益州军。等封嘉雪回来的时候,梁王妃的婚书,是益州军和梁王谈好的条件。
梁王需要这么一个厉害的王妃,封家兄弟们希望这个女郎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夜里,封嘉雪坐在自己父母的屋舍中,听着她父亲对她的痛骂。封父气得拍桌“你早知那些兄弟们觊觎兵马,你一径离开益州那般久,说什么深入云藏部练兵有个屁好练的把自己手中的兵练没了吧”
封母又急又温柔劝说“不要生气,跟阿雪好好说。阿雪也不是故意的如今该怎么办,真的让阿雪嫁过去么”
封嘉雪抬目,淡声“我不嫁。”
她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重新让封父发火“你不嫁,你是要反朝廷么你不嫁你的兄弟们都急着把你嫁出去你到底有什么非要离开益州的理由不可看看你现在什么鬼样子”
如今坐在这间屋中的封嘉雪,根本没有封父印象中女儿英姿飒爽的模样。他们家没有男儿,封父将封嘉雪当男孩儿养。这个女孩儿,比男孩儿更让他骄傲。封父从没见过封嘉雪这个样子――
虚弱,憔悴,苍白,眉目间蕴着掩饰不住的累。
封父更气“你”
封嘉雪腾地站起来,道“不必你们为我操心,我的事自有张罗。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