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裴象先一怔。
原霁缓缓地回头,看向他。
原霁眼睛漆黑如深海,一点儿光看不到,幽幽若若,冰凉万分。他的回首,如战场上的杀人刹那时刻,睥睨万分,冷傲决绝万分,杀气重重。
千里之外,关幼萱醒来,伏在桌案上,她颈窝僵得都有点痛。她眨了一下眼,忽地反应过来如今是什么情形。关幼萱当即跳起来,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蒋墨正好进屋,将她堵了回去。
关幼萱气得抱怨“五哥,你放我走”
蒋墨好整以暇地关上门,笑着坐下。他懒洋洋地手撑下颌,一双桃花眼涟涟生情,端详着她“如何能让你走呢你不是和原霁吵架么,他那么欺负你,你跟五哥回长安,散散心,不好么”
关幼萱道“我不要”
她气得坐回榻上,怨怼地盯着蒋墨。她尝试与蒋墨沟通“我与夫君之间的事,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我是跟他生气,可是我没有要离开他”
蒋墨道“为何这样都不离开他他背着你玩女人,你便卑贱至此,连这个都要忍受”
关幼萱脸色微白,她道“我没有要忍受但是我并没有弄清楚真相,也许有误会呢。我还是想听他解释”
蒋墨静静看着她。
他忽而笑,低声“你们这样的女郎,都是这般心善,对男子抱有期待,觉得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会有难言之隐。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为什么还要去问一遍,弄清楚真相,对你们有什么用反被他们这样的人利用――利用你们的爱,伤害你们。
“萱萱,五哥心里疼你。我是和原霁不睦,想气他。但是你告诉我他背着你养女人,我忽然转了主意,我想带你离开他。萱萱,欺骗你的男人,是不值得你回头的。
“你要知道,原霁和原淮野,他们是父子。原霁,是原淮野这么多年来、唯一、最”
蒋墨喃声“原霁是原淮野真正想要的儿子。父子都是一样的。”
他想到了原霁生辰的一千二百一十六只孔明灯,那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他想到了幼时,原淮野走到哪里,都将原霁带到哪里,对自己,却只是点头一下,熟视无睹。
他明明是长公主的儿子,是公子墨。可是他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爱。
原淮野是混账。可是凭什么这样的混账,他心里在意的人,不是母亲和自己,而是死去的金玉瑰和金玉瑰的儿子
关幼萱怔怔看着蒋墨。
她不认同蒋墨的话,她不觉得原霁真会那样坏。何况她有师兄,有阿父,即便原霁真的那般坏,她也有底气对抗原霁。她是自小被宠爱的小淑女,她生长在爱中,亲人的爱养成了她的简单,也造就了她的剔透,自信。
他若无情,她便休。
但在那之前,她和原霁并没有结束。
关幼萱轻声问蒋墨“五哥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我们这样的女郎还有谁像我一样”
蒋墨盯着她。
他缓声“还有金玉瑰。原霁的生母。”
蒋墨“我母亲不喜欢这个女人,我也厌恶这个女人。但是我知道做错事的人是原淮野。萱萱,你知道么你的夫君,原霁,他本是可以不出生的。是金玉瑰回头了。”
他低声苦笑,说起自己母亲的情敌昔日的故事,他心情何其复杂。他道“玉廷关一战后,原淮野尚了我母亲。金玉瑰受伤昏迷,醒后得知未婚夫婿移情别恋。她心中不解,又伤心万分――就如你一般
“她拖着病体去长安,想问原淮野一个答案,或者结束他们的关系――就如你一般。”
蒋墨闭目,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轻声“原淮野囚禁了她。
“她对自己的爱人抱有期待,只想告别。她的情人什么都想要,见到她一面,就不会再放她走。萱萱,我想带你离开,我不想你回到原霁身边我怕他像原淮野对付金玉瑰一样对付你,而五哥救不了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三更之夜,屋中烛火摇落,关幼萱低着头思量。蒋墨走向关幼萱,诱惑地、温柔地。他去牵小女郎的手,颠倒是非道“萱萱,五哥是疼你的。”
凉州的裴象先暂住的府邸屋舍中,寂静无声。
灯火荜拨一声,裴象先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生了冷汗――这是身体本能的、面对强者压制时产生的危机感带来的。
裴象先哑声“你、你”
原霁笑。
他哑声“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谁也不能将萱萱从我身边带走。除非萱萱亲口告诉我,她要离开我――不然,谁也别想抢走她”
他仰头,看着黑色天幕。
他想到了自己母亲的病容,想到了玉廷山下落不尽的雪,想到了凉州冬日的天高地阔。
黑夜漫漫,夜尽天明。玉廷雪落,爱不复归。
裴象先凝视着站在屋门口的少年,他每次见原霁,都能见到原霁身上鲜活的生气充满野性,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