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你们的牢狱中”
对方不耐烦“你不会死。”
老丁声音尖厉“不会死也会半疯我又不是没见过从你们那里走出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你们连原家的郎君都敢上刑,都能把人打得半死我受不了,我不会去
“你们就是觉得我是漠狄人,你们不信任我”
凉州军人冷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丁怔住,他如同受到欺骗般,呆呆看着军人。
躲在暗处的束远眉头微皱凉州因为地理的缘故,需要接纳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族人。原家早有规定,来凉州的异族人,只要查清身份过往,之后绝不多加约束。
但是与此同时,凉州必然也有一些人,是视异族人为异类,不同意大家都是凉州人的说法。
显然这一位军人首领便是那样的。
老丁扭头就跑。
他再一次地被追上,头颅被往后扯,他滑稽的、学着大魏人束发的发带掉落,一头蜷曲的、黑白发乱糟糟交缠的头发散了下来。老丁这一下全身都开始发抖,他挥舞着自己肥胖的手,拒绝被人靠近
“让开让开你们弄掉我的发带,我跟你们拼命”
军人觉得可笑“你又不是大魏人,瞎讲究什么”
老丁抬头,赤红着眼,粗气急喘。他眼底渗满红血丝,在这一瞬间,他看人的仇视目光,让军人们神情凛起。
但是老丁最后,还是没有去捡自己的发带。他弓着身,发着抖,硬是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哀求“各位大人,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查的内应。我和原家七郎的关系特别好七郎是知道我的,我老丁平时做生意耍滑头,这种大事上我是从来不干的。”
他找证据“原二郎出事的时候,是我帮七郎找的马七郎见过我,他知道我没有那个胆子你们要不要找七郎问一问”
他燃起的希望,却被人熄灭“七郎凭你也配跟七郎找关系七郎忙着呢,没空管你这些小事。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
老丁粗声颤抖“我不走我有妻有儿,我进了你们的大牢就出不来”
军人不再耐烦多说,他们直接动手按下老丁。老丁自是发疯地挣扎,不停地大声说话,漠狄话和大魏话夹杂着说,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哭泣――“我虽然生是漠狄人,可是我从小就被驱逐出漠狄了。我一直在凉州长大,我看着你们七郎长大的你们说只要在凉州,就都是一家人,你们骗我、你们从来不相信我就是七郎,他也不信我。”
老丁抹眼泪,哭声沙哑“我在凉州得不到信任,我在漠狄被层层盘问。认识的人都问我,你的根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是哪边人我也想知道我是哪边人,到底谁接受我啊”
军人们冷喝“聒噪。”
为首的人一巴掌挥下,老丁从未屈服,他逮到机会就想跑出包围圈。老丁自然再一次地被打倒在地,而这一次,军人们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拳打脚踢,给这个半老胖子一个教训
束远看不下去了。
束远走了出来“住手。”
军人们好杀,血液里的杀伐之气被激出。他们回头看着束远昂然步出时,目中都带着几分杀气。但是他们都认识束远众人当即拱手“郎君怎会在这里”
束远在军中没有军衔,但是束远代表着原让,这般身份,如元帅亲临,谁敢作乱
束远俯眼看向被围在包围圈中、打得鼻青眼肿、发着抖嚎啕的胖子,束远说“把此人给我,你们回去交差,便说我把人带走了。”
军人迟疑“这”
束远问“不行”
军人道“自然可以。您的命令,便是元帅的命令。大人,此人便交给您了不过这人有些小聪明,别让他溜了。他可不好找到。”
束远不耐烦“知道了,退下吧。”
军人首领不甘心地回头看了束远一眼,被身旁人拍了拍肩。他们叹口气,只好接受这一次的任务无功而返。等他们走后,束远将老丁扶起。老丁警惕地看着他,束远道“我认得你,你以前总和我们家小七混在一起。”
束远想了想“小七小时候被二郎打得回不了家门时,我有一次跟着他出去,见他被你哄着玩。你拿糖逗他笑,但是我们小七是狼崽子,不吃糖,一把将你给的糖给扔了。”
丁野眼中的提防退下。他迟疑发抖“大人,我认得您您是二郎的贴身卫士。”
束远淡声“以后不是了。”
束远说“小七跟我们说过你,你就是喜欢动些歪脑子,但这种大事,你应该不敢动歪心思。不过小七现在不在武威,你担心得也有道理,你被抓进牢狱,死的可能性太大凉州你是待不下去了,正好我也待不下去。
“这样,我们做个伴,一起进漠狄吧。你给我当个领路人,我证明你的清白。”
老丁诧异“凉州也要往漠狄放内应还是您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去凉州这大手笔也太大了吧”
束远没多说,只漠然点了下头。他拉着老丁从尘土地上爬起来,看对方小心翼翼地将发带捡起扎发,分明是一派凉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