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进门,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沈舅舅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瑾娘晓得老人家情绪欺负太大,需要发泄,便也不插话阻拦他。
倒是沈舅舅,神智犹在,所以在府里下人过来请安时,也止住了话头。
到那下人离去,沈舅舅看着不远处的鹤延堂,就对着瑾娘和徐二郎说,“贸然登门,还是先去给你父母那边见个礼吧。”
沈舅舅和徐父徐母是一辈的人,说见礼有些过了。徐二郎就道,“舅舅可是贵客,我父亲母亲若是知晓您过府来,指定要亲自到门口迎您。只怪我和瑾娘听到您过来的消息时太激动,倒是忘了让人通传父母一声。”
于是引着沈舅舅往鹤延堂去,路上说话妥帖周到,让沈舅舅一颗如在火种炙烧的心,都舒缓许多。
等到进了鹤延堂的门,不好再说其他了,沈舅舅就低声和徐二郎道,“你是个好的,瑾娘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只我这外甥女前半生着实苦了些,之后,还望你多多怜惜她,勿要再让瑾娘受这些委屈。”
徐二郎自然郑重的点头应是,瑾娘喉咙中呜咽一声,又想哭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父徐母听到通传声急急从屋内快走出来。
徐父也就是面对子女时特别混,但若应酬“外人”,他不管是待人还是接物,都彬彬有礼,可圈可点,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
现在徐父就热情的不得了,就连徐母,也一口一个“亲家舅老爷”。两人殷切的将沈舅舅迎进花厅,就又招呼小丫鬟快些将家中最好的茶叶泡好端上来。
稍后府上陈佳玉带着长乐、小鱼儿和长绮,荣哥儿带着长洲和长晖都过来给沈舅舅见礼。
沈舅舅见到这周到热情的一家子,再想想沈舅母的作为,越发羞得无地自容。
但沈舅母克扣了瑾娘的嫁妆银子一事,却也不好就这般说出来。沈舅母到底是长辈,还是要给她留几分脸;况且家丑不可外扬,沈舅舅也得为家中儿孙计较一二。
最后沈舅舅也没将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只借口瑾娘不日就要离京,他不放心,过来叮嘱几句。
徐父徐母甚至就连陈佳玉,都知道这肯定都是借口,但也不会戳破。该他们知道的,迟早会告诉他他们;不该他们知道的,追问无益。
徐父徐母殷切留膳,沈舅舅这天到底在徐府用了午膳。
等到午膳后沈舅舅要离去时,他将几个孩子都叫到跟前。
“都是好孩子,年纪也大了,也到了用银子的时候。舅外公年纪不小了,不知道还能看到你们几次,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你们成亲。这些银票你们兄妹几个平分,就当是舅外公提前给你们的婚嫁银子了。”
荣哥儿手中被塞了个荷包,他条件反射一捏那厚度,就知道里边银子不会少,那这可不能收。
荣哥儿给瑾娘打眼色求助,瑾娘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就赶紧过来接过那荷包又塞给舅舅,“您说您这是做什么舅舅您老身体好着呢,就是想长命百岁也不是问题。我们这些小辈儿以后还想在您膝下承欢,您可不兴说这些丧气话咒自己的。”
“这荷包里的东西,您也拿回去。”瑾娘终于没再装傻,她就说,“舅母的事情,又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再自责。况且那都成了陈年旧事,如今也没追究的必要。舅舅,您好好养身,届时等荣哥儿成亲了,您来观礼。”
沈舅舅却不接那荷包,转手将荷包交到最小的长绮手中。
长绮正啃手指头,她今天掉牙了,一颗大门牙在岗位上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在今天早起罢工。
牙齿没掉之前,她觉得不舒服总想舔一舔。等牙齿掉了,那边空洞洞的剩下一个门洞,她就更想舔了。不仅想舔,她还总想戳一戳,戳着摸着牙齿就咬上了手指头,就开始啃手指了。
长绮懵懂的看着沈舅舅,又看看沈舅舅手里的荷包。奶声奶气的说一句,“舅外公把荷包收回去,娘不让我收,我收了娘要罚我抄书,很惨的。”
沈舅舅闻言好气又好笑,见长绮敏捷躲走了。他就将荷包递给瑾娘,“这不是舅舅给你的,是给几个孩子的。你若是不收,就是还记恨舅舅,觉得舅舅不能为你主持公道,实在愧为你的长辈。”
瑾娘就急忙道,“舅舅,您别胡说。我怎么会记恨舅舅,我知道舅舅全心全意为我好,我”
“那就收下。你舅母做的事情,让舅舅良心难安,于你有愧,瑾娘,你若真想舅舅好,就让舅舅弥补一二。只有这样,舅舅才不会辗转反侧,日夜难安。”
瑾娘最后终究是收下了荷包,将荷包交给了长安。
沈舅舅欣慰的点点头,又拍拍瑾娘的肩,“别送了,舅舅这就回去了。还有瑾娘你和二郎给宝珠挑的亲事,舅舅也要谢谢你们。人选都是好人选,等舅舅问过宝珠的意思,就尽快给宝珠定下亲事。”
“只可惜你和二郎不日就要离京,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怕是参加不了宝珠的婚礼了。”
“那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