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扯掉了领带,随手抓了一瓶,打开仰头去灌。
戚直陪他喝了一会儿,段琛很快捏扁了好几个易拉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戚直开始找话题“记得你之前安慰邰红果,人生就像方程,总有解法,虽然她说那是她听过最扯淡的安慰怎么,这回遇到叶白思,过不去了”
段琛又一次饮尽了罐装酒,他抹了下嘴巴,目光穿透了车前窗。
今天没有夕阳,是个阴天,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一切倒是黑沉沉的。
他开口,嗓子里撕拉一样的疼,语气里已经有了些醉意“叶白思,不是方程。”
戚直眸子闪了闪。
其实真要说起来,段琛和叶白思的相识,还是经过戚直一手撮合的,当然了,撮合并不是他的本意。
叶白思十八岁的时候就被舞蹈界评论为一流的舞者,十九岁那年,他凭借个人凸出的成绩在国内脱颖而出,受邀准备去参加国际舞蹈大赛。
但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父亲跳楼,母亲车祸,弟弟腿部重伤。
现实永远比电视剧更加狗血。九岁的叶白玉因为亲眼看到母亲死在面前,心理创伤严重,除了叶白思之外,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叶白思自愿放弃了去世界舞台的名额,肩负起了照顾弟弟,以及配合心理医生治疗的重任。
这,是前情。
戚直一直都知道叶白思,还真情实感地粉过他,后来发现他没有去世界舞台还遗憾了很久,直到一次意外遇到,他看到那个本该享受舞台的人将一张传单递到了他面前。
叶家父母去世,原本经营的小型服装厂合伙人卷款逃走,叶家如今一穷二白,可叶白玉的治疗费用,却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叶白思不跳舞了,因为跳舞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而哪怕去剧院演出一场,收入也是寥寥,到处跑也不利于照顾弟弟,所以他在到处打工。
戚直有心拉他一把,叶白思却不肯收,两人断断续续地保持着联系,直到戚直手上正好有一个商场要开业,他邀请叶白思去参加商场的开幕晚会,跳一曲,给十万。
叶白思看出他有心帮自己,推辞不过,就过去了。
也恰好,段琛那晚无事,跟着戚直过去坐在了观众席。
一开始的节目,他一直在昏昏欲睡,淡淡埋汰戚直“这就是你的品味”
戚直不置可否“看压轴。”
然后,压轴的来了,叶白思出场的时候,段琛就坐直了,他问戚直“他怎么飘着进来的”
戚直抬了抬下巴“看来大公子对这个节目还算满意。”
叶白思是学古典舞出身的,后来夹杂了现代舞,舞种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基本功练的太好了,身段柔若无骨,手腕舞动的时候像绸缎,他那日穿的舞蹈服倒也没有标新立异,就是略显复古的白衣白裤。
那天的舞是戚直挑的,是叶白思在照顾弟弟的两年里慢吞吞编出来的一出舞,名字叫众生皆苦。
那一曲舞毕,全场一片寂静。
后来戚直时常当着叶白思的面儿调侃段琛,“你那一出舞,把我们段大公子从天上拉到了凡间。”
不常看舞蹈的人、包括段琛,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可以把舞跳得这样有感染力。
当音乐结束,舞台上的人上前鞠躬,段琛才被戚直推了一把“怎么样,品味可以吧”
段琛下意识举手去鼓掌,他已经不经意间泪流满面,却只是飞快地眨了下眼睛,没有动手去擦,仿佛怕抹泪的手,妨碍了看台上人的视线。
叶白思退场,戚直正想偏头再跟段琛说什么,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白思换好衣服,围上围巾,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你好。”
叶白思疑惑地转过了身。
那时已经是夜晚,霓虹点亮了街道,叶白思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嘈杂又凌乱。
段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静静望着叶白思,慢慢走上来,道“我是,戚直的朋友,我叫段琛。”
“戚段先生,你好。”
段琛沉默了一下,道“可以看一下你的手么”
叶白思一脸迷惑,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抬起来,道“看相”
段琛笑了“不是,我就是,好奇,你的手臂,好像没有骨头我能碰一下么”
叶白思也笑了,他坦然地把手往段琛面前一推,漂亮的眼仁儿里像是蕴着星辰“看在戚先生的面子上。”
段琛握住了他的手,五指上移,轻轻捏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戚直找到段琛的时候,叶白思已经离开,段琛站在冷风里,正虚虚握着右手,仿佛在回味什么。
戚直盯了半天,问“想什么呢”
段琛经常说,人生就像方程,只要精确地运算,总会得到解法,所以他从来没有犯过难。
但那天,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低地道“精确的方程里,开出了一朵毫无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