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宋意欢捏着斗篷衣领的手轻顿,转而轻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不知在想什么。
穿过游廊,东进一间正房,黎术停在做工精细的房门前,瞥了宋意欢的贴身侍女柳薇一眼。
柳薇自是会意摘去宋意欢肩披的斗篷,候在门口。
黎术便领着宋意欢入雅间,里头袭来阵阵暖意,拐过戏蝶屏风,便闻见檀香,清淡幽长,铜色暖炉燃着炭火,温暖舒适,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正上中是一处长榻,两侧的帷幔垂落着,幔中是有一身影在歇息。
房内左侧的金丝楠架上立着一只身长两尺的苍鹰,羽呈黑白相间,有力的鹰爪却不见锁链牵制,气势威武,见有人入房来,锐利的目光直视过来。
宋意欢不曾料想有猛禽在房中,险些惊出声,她步伐生怯,停在相隔甚远的位置。
东宫太子性情肃正清沉,行事果决,无他不良癖好,独独爱个饲养猛禽,牵狼擎苍是常有的事。
不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宋意欢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攥着裙带,粉嫩的指尖可见在细微的轻颤。
十二岁那年,她应皇后的召见入宫问安,回去时在御花园,撞见太子牵恶狼归宫,惊得不慎跌入池鱼中。
池水不深,被捞出来后,慌乱不已的她揪着太子的衣摆,颤着身子大哭不已,最后满身潮湿地被他提去东宫。
刚换好干净衣裳,葵水来了,初潮又疼又怕,躲在东宫的寝室里不敢出来,直到太子破门而入,见到被弄脏的血色。
果不其然,那少年黑着脸,用可怕至极盯着她,只让宋意欢哭到发颤,素来女子月水污秽,可想而知,必会遭他记恨。
那少年的眼神如同就要拆了她的骨头,兴许他还会吃人。
于是那日的下午,她被太子捏红了脸蛋,哭着被罚喊了好几声哥哥,而不远处是那凶恶的白狼正候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她若不听话,便要成白狼腹中之物。
抽抽嗒嗒地哭到最后,宋意欢倚着榻迷迷糊糊睡着,她生性胆小如鼠,虽不知后来怎么回去的,但为此大病了一场。
自此极少再有入宫,嗜睡的她多数在闺房内补眠,鲜少再走往什么宴席和诗赋会
此时的雅间内,苍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意欢身上,使得她胆寒不已,仿佛又如那年。
黎术见宋意欢站在屏风旁边不敢移动,并未勉强她,只好自己走入帏幔里去递话。
黎术上前几语后退下,于此,帷幔内的那人坐起身,宋意欢远远地透过幔纱,可见那人身影高大挺拔,气宇非凡,带着生来就该被人顶礼膜拜的气场,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宋意欢轻瞥一眼便低下脑袋,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这个总能使她生怯的人,即使前世他重病缠身,也能让她一避再避,她不会识错
只见太子摆了下手,房内的侍人以金杆挑起帷幔,挂在两侧的柱钩上。
宋意欢福下身,道“臣女宋意欢见过太子殿下,见殿安,臣女心中欣喜。”
长榻上之人并未发话,他身着的一袭淡金长衫,紧束劲腰,佩戴血玉佩,榻侧有一紫檀桌几,摆放的是清酒与几碟小菜。
由于宋意欢低着脑袋,又相隔甚远,她只得见他的衣摆,嵌着玄边,不带一丝褶皱。
太子似在打量她,气氛有着微妙的凝固,直到清沉的声音响起,“过来。”
语气淡然,又有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宋意欢僵在原地,她胆子小,不远处的锐鹰似虎一般,如何过去
太子瞥见苍鹰的存在,微微蹙眉,又一言不发。
这种沉寂的气氛是最让人难安的,宋意欢低着眸,踌躇不前,如此僵持着。
“是要孤过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显然有些不悦了。
宋意欢略有慌张,比起那猛禽苍鹰,还是更怕榻上之人。
她轻轻迈开脚,生怕招惹猛禽,缓缓走到榻旁,在太子腿侧跪下来。
他衣摆整洁,气场之重,却又压得宋意欢微屏呼吸,便下意识抬眸看他。
只见太子正半靠着榻枕,左手随意搭于膝盖,他面容清隽,气宇冷峻,细长的凤眸正俯视着她,与印象中的冷颜相差无几。
宋意欢面庞略烫,袖下的指尖轻颤不已,她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胆怯,却没有收回目光,则是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
两侧候着的侍从皆深低着头,房内安静,楠架上的苍鹰转动着脑袋,百无聊赖。
太子面不改色,望着身下的宋意欢,容颜精致似画,美眸似水,微微泛红,仿若下一瞬就能哭出来。
他忽然开口道“宋家门可罗雀,人人避之,如今还有谁帮得了你。”
声音清冷自持,沉着有力,却不带一丝情感。
宋意欢微屏呼吸,今早受凉,身子几分无力,此刻有些撑不住了。
她晃了下昏沉的脑袋,道“父亲宋初尧敦厚本分,为太子殿下请脉行医数年,岂敢下毒谋害殿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