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胡润生昨天才来坤州。徐婉有些激动, 连忙停下来追问六子“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六子摇摇头, “这得去问问, 他们那些工程师像我这种工人原本是见不着的。”说完, 六子便带着徐婉往回走,去找经理打听胡润生在何处。
只是还是去迟了,听经理说说早上七点钟胡润生他们一行人便从坤州离开了,听说还不是回金城, 而是要去安州。胡润生是在一家金城机械厂做工程师, 如今正在给各地的买他们厂子机器的工厂调试机器。
六子得徐婉是安州人,现在那位工程师也在安州,她一个女人难得有一个人依靠, 何况那还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多少也有些情分在的。六子给徐婉出主意,“姐姐,我看你还是别去金城了,你改坐汽车去安州吧,说不定还能在安州碰到那位胡先生”
徐婉将火车票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来,看了一眼, 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已经买了去金城的火车票。”她找胡润生也只是想见个面而已, 并不是想依靠他。若是再去依靠男人,又和从前有什么区别呢, 何况他还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未婚夫, 何况现在物是人非。而她现在已经知道胡润生工作的工厂, 既然都在金城,早晚一天都会遇见的。
说完之后徐婉便和六子道别了,徐婉知道张大娘家不宽裕,徐子仁又整日在他们家蹭住。走之前,徐婉又给了六子些钱,但是也嘱咐六子“六子,钱你收好了,但这不是因为徐子仁。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和他的姐弟情分也差不多完了。很多年前你们家曾经有恩于我,不过你娘不记得了,这是我来还你们家恩情的”她顿了顿,又道“徐子仁这个人以前被我娘和我惯坏了,从小好吃懒做、得寸进尺,连我这个亲姐姐也不留半丝情分,若是再为难你和你娘,直接赶出去就好,这也是为他好,让他出去好好尝尝滋味”
六子不肯收的徐婉的钱,她看着徐婉道“姐姐,您现在自己”
徐婉知道,六子肯定也以为她是被孟钦和抛弃了,她更加坚决地将手里的钱塞到六子手里,笑着道“我自然是有出路才敢一个人去金城,钱你拿着吧。”六子是个厚道老实的人,上一世徐婉也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如今是真的举目无亲了,如果有一个六子一样的弟弟该多好有时候呀,与其看血亲还不如看人品。
见徐婉就要去金城,六子连忙请了假,送徐婉去的火车站。
徐婉上辈子从来都没有自己坐过火车,也没有去过金城。不过凡是都有第一次,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算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眼下世道不太平,坤州火车站的站台上人来人往,许多都是拖家带口南下逃难的。徐婉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从六子手中接过皮箱,笑着跟他挥别。
六子担心徐婉,“姐姐,你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徐婉也不知道,只摇了摇头“跟你爹娘说,让他们一定保重身体,你也要好好的,来日有机会再见”她现在无牵无挂,哪里都是去处。
徐婉提着箱子一个人登上火车,没过多久,火车长长地鸣了一声笛。徐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人与景,这个有她太多回忆的城市,以及这个城市里她不想再谋面的人,终于都要和她说再见了。
北上的火车不比南下的拥挤,但也坐了不少人。车厢里闹闹哄哄的,多是些男人在高谈阔论说眼下的局势。徐婉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低着头听他们谈论。
有一个穿长袍的男人说“孟老爷子这一次可要栽跟头了,晋军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别说那汾地,这金城保不保得住还说不准呢如果不是非得去金城取一笔款子,这年头我才不想出门呢。”
另一个戴礼帽的附和“可不是嘛,老孟那大儿子孟钦同整天胡乱惹事,老孟这么多年攒的那些家底迟早得给他败光了。”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老孟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穿长袍的男人摇了摇头,感叹道“那个之前是还不错,现在也不行了,现在还不如那老大呢。从国外回来后,整日花天酒地的,已然不成样子了,淮军的兵权交到这种败家子手上,不过两年的事了。”
他正说着,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用方言打断他们,“管他老大还是老二,俺这些都不懂。俺只晓得这年年打仗的,和外国兵打完了,晋淮又打仗,没得一天的安生日子过,还去不娶婆娘,生不生娃呀。”
话糙理不糙,那些体面的男人原本不想和他说话,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徐婉听着他们谈话,暗暗叹了口气。她是知道将来的的,淮晋一役惨败后,孟司令便将孟钦和从坤州叫了回去,帮着他治军整兵。孟钦和虽然表面上不大愿意,但还是去了金城。在之后,孟钦和从他大哥手上彻底夺回兵权,连年的混战也终于告一段落。
徐婉倒不担心孟钦和,也不担心将来的局势,她她听冯太太说过程公馆的男主人在淮军任要职,不想再在金城撞见孟钦和。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金城离坤州不太远,徐婉想了会事,又看着窗外的景出了会神,不过三、四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