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撩到心里去的时候又很快分开,去种第二颗绣球花,回填泥土,温热的手指穿过土层,再次纠缠撩拨过来、又分开。
反反复复。
孝陵防守严密,即使在夜里,每隔一会就有巡逻的守陵军路过。
胡善围的心随着手指的节奏忽上忽上,忽左忽右,时而紧张、时而欢喜,更多的时候是既紧张又欢喜。
种花的两人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任何眼神的接触,从巡夜的守陵军角度看过去,两人只是规规矩矩的种花,根本看不出泥土下的缠绵。
两人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全部集中在手指上,仿佛只有手指才有触觉,每一次的触碰,就像往沸腾的油锅了泼一瓢水,刺啦啦的滚油就像烟火似的喷溅、炸开,灵魂都为之颤栗。
胡善围听着沐春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面红心跳。却不知沐春看见她鬓边的汗珠儿顺着颈部滚落,在锁骨处的颈窝里停留,他口干舌燥,她颈窝处的一滴晶莹就是解渴的仙药,近在迟尺,可惜他就是喝不到。
当萤火在一簇簇新植的绣秋花中飞舞时,补种完毕,沐春挑来两桶水浇灌,确保这些花能活到八月初十周年祭。
“总算完成了。”胡善围蹲在在水桶里洗去手上的泥土她不想让沐春看见颊边的绯红。
沐春这时很后悔我应该多滚一滚,多祸害几丛花,这样就能和善围姐姐多待一会。
沐春抱憾而归,在马背上长吁短叹。
胡善围泡在木桶里洗澡,时常出现幻觉,感觉羽毛划过指尖,从水里伸出手来,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海棠在身后帮她洗头,试探着问道“沐大人就这样走了”
胡善围说道“孝陵重地,外人不得留宿。”
海棠“沐大人不是外人吧。”
胡善围“他姓沐。”又不是老朱家的人,留宿此地,名不正言不顺的。
“哦。”海棠说道“可惜了。”
胡善围起了警觉“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
海棠假装看不见她耳垂滴血般的红,“我想着沐大人明天能帮着喂鹿就好了,我和你能睡个懒觉。”
胡善围目露忧色“我听纪纲说沐大人回来,八成要封西平侯世子。”
海棠说道“封世子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胡善围说道“西平侯镇守云南,身边有爱子沐晟相随。可是按照规矩,大将在外掌兵权,就必须将家眷留在京城里为人质,这是一种牵制。”
海棠更纳闷了,“可是西平侯夫人还有几个子女都在京城啊”
胡善围说道“西平侯府所有的人,都没有一个继承爵位的世子分量重,所以西平侯给沐春请封世子,绝对不是纪纲所说是为了实现孝慈皇后的心愿,不过是顺势而为,以显示对皇上的忠诚罢了。”
洪武帝和沐英首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沐英一直规规矩矩,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洪武帝下召命冯诚接替沐春,沐英就猜出是潜藏的深意,立刻写折子为沐春请封西平侯世子。
不是沐英突然对嫡长子的态度转变了,而是沐英识时务,他在边关掌重兵,镇守西南,最喜欢的嫡次子沐晟在身边,洪武帝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质留在京城。
所有的勋贵世家都是这样的,沐家不能搞特殊,所以沐英心下再不喜欢沐春,也只能选择这个讨厌的嫡长子。
海棠恍然大悟,“你在孝陵与世隔绝,居然还能看得如此透彻。”
胡善围叹道“我看得出,却不能和他当面讲,就当是纪纲他们猜的那样,西平侯和洪武帝都是为了实现孝慈皇后的遗愿,这样沐春的心情能好一点。”
海棠说道“沐大人天性洒脱,还在乎这些吗反正都当了世子,管它是什么原因当上的呢,别人可没这个本事。”
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不可能。一般人的伤害,可以慢慢愈合,甚至忘却,不在乎。可是家的伤害,是一辈子的,深深影响着人的性格和未来的抉择。
沐春的不羁癫狂,也是来自家人伤害后为了自我保护形成的的外壳。
对此,胡善围深有体会,她和沐春说要长出自己的壳,沐春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所以她明知如此,也不忍心当面和沐春戳破以沐春的聪明,他迟早也能猜得出,他自己不说,何必戳人伤痛呢
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你会为了他的高兴而高兴,更会为了他的痛苦而更加痛苦,而且在自己身上放大无数倍。
胡善围提醒海棠,“少说多做,别提这些和你无关的事情,小心惹祸上身。”
海棠拿着干燥的布巾给她拧干头发,“不提沐大人了就说你自己,还有两年就要出孝陵。我是个官奴,两年之后肯定要回宫继续当宫女的,可是你呢两年之后你二十六岁,你有什么打算曹尚宫上次来孝陵找茬,非说你打扫的不干净,看来你要回宫继续当女官很难了。”
海棠是个善良的人,她为胡善围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