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 血鸠就飞到了笠州地界, 彼时红云烧了大半边天空,街巷间一片炊烟袅袅饭香弥漫。
一别经年,又看到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繁华光景,时乐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疲惫感也淡去不少。
他从血鸠上翻身而下,不得不将昏死的萧执背着,也不知是时乐修为长进了,还是萧执瘦了许多, 时乐明显感觉背着这人毫不费力。
“之前我在笠州有栋宅子,后来出了些变故废弃了,我们先去看看吧,不行就投宿客栈。”
只不过他身上没带银两, 且萧执身份特殊,投宿客栈总不大方便。
“在外边你比我熟悉,我听你安排就是。”
三人拐进熟悉的巷道, 不到盏茶功夫,笠州的宅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处宅子倒是不错, 让我长久住下都愿意。”萧送寒颇为满意的点评道。
时乐一时有些恍惚,当年他们离开时,这宅子明明被暗杀叶知行的鬼漓族人一把鬼火烧了,可如今他眼前的宅子却一如当年, 廊檐楣柱完好无损, 门前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就连当年玩闹刻在柱子上歪歪扭扭的锦鲤画儿都不曾变过。
萧送寒轻轻的勾了勾手指,印在门上的暗咒闪了闪,瞬间失了效用。
时乐皱眉“这宅子两年前被一把鬼火毁了,如今不知谁打理着,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从门上的暗咒来看,想必是我这闲得蛋疼的侄儿没错了,他可没少来。”
说话间两人进屋,屋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怎么变过,唯一让时乐有些诧异的,是院子里原本他留给秋觉种草药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片池塘,凑近一看,池中一阵水响,数百只的锦鲤摇着尾巴,随着人影凑到岸边,在夜色里红的金的白的十分耀目。
当年,他也就无聊随口同萧执一说,想在院子内挖个池子,中间用水榭隔开,东池养些锦鲤种些荷花观赏玩乐,西池则养些鲤鱼鲫鱼,懒得去买菜就在家中网鱼吃。
可过了这些年,时乐早把零零碎碎的琐事忘干净了,只有萧执记在心里。
“我这侄儿,那些年多亏你照料了。”
时乐笑了笑没答话,把萧执送回他先前的房间,可刚将他从背上卸下放于榻上,时乐离开一步,那家伙便在榻上迷迷糊糊的,似痛苦之极。
时乐纳闷,试探性的再次坐回榻边,萧执果然止住了胡话,安安稳稳的睡着。
萧送寒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发问:“他向来如此黏你”
时乐不甚在意的如实作答“倒不能说是黏,先前是十分看不惯我,处处想寻我的不开心。”
萧送寒啧了啧“真不知他这逞强的性子惹人厌的脾气像谁,这张脸倒是十足十像他娘。”
如此说着萧送寒来诊脉,手指搭在腕脉上眉头越拧越紧“这孩子究竟过的什么日子体内气机乱窜如一锅粥,身上积了五花八门的毒,没被反噬已属万幸,现如今垮下来倒是好事,起码能休养休养。”
闻言,时乐有些困惑,印象里萧执虽痴迷修行,且是涂煞宫人,但从不因急于求成,十分舍得耗费心神下苦功夫,按理说不应该如此不堪才对。
萧送寒似看出时乐的疑惑,淡声道“是他执念太重,生了心魔。”
“心魔”
“若不好好纾解,这孩子就废了。”
屋中空气一时有些沉闷,时乐侧过头看躺在榻上的萧执,一头白发将那张孤冷绝艳的脸映衬得更加苍白,了无血色,他眉头紧拧,似沉在噩梦中痛苦万分。
时乐坐在榻边,不甚温柔的伸手揉开他的眉心,本想吐槽一句,萧执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多是因为他那坏脾气坑了自己,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乐儿,你若累了便去歇息,这家伙放着没事儿的。”
可时乐前脚刚走远一点儿,躺在榻上的家伙就开始哼哼,萧送寒见状忙嫌弃道“这小崽子倒是比我能撒娇缠人。”
时乐淡声道“以前被惯的。”
时乐留下萧执一人在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又将萧送寒安置在秋觉以前的屋中,才回他自己的房间,发现枕巾被褥都和当年并无二致,连柜子里的衣衫都摆得和当年一样,且周遭事物一尘不染,柜子里还塞了银票银子
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心生恐惧,就似这两年的时光凭空消失了一样。
时乐心中涌起了各种可能性,他不明白萧执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千方百计让笠州的屋子保持原本的模样
抛去纷乱扰人的想法,时乐去准备洗澡水,简单的洗漱后倒头一睡,什么事明儿再说。
躺在熟悉的榻上,各种奇怪的猜测又涌上心头,时乐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辗转一番索性坐起入定,还专门挑了最复杂的心法调息,体内灵力迅速流传,不多时他已累得额角浸汗。
天将破晓,这会儿他是真的累了,在薄明的晨光中倒头就沉入深眠。
夏日天热,榻上铺了草席,时乐睡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