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屋顶上的琉璃瓦便泛起了湿漉漉的油润光泽。
皇太子妃临窗而坐,听心腹前来回禀“陈夫人带着陈八姑娘出宫了,听说,同陈贵妃闹的很不愉快”
皇太子妃着抚了抚手腕上的玉镯“知道了。”
无论是陈家还是陈贵妃,都无将她拉下皇太子妃的宝座,而吴侧妃与宫外的茂珠儿都是皇帝所赐,身份不容更改,陈八姑娘若真是要入东宫,只能没名没分做个侍妾。
若是陈夫人肯,怕也不会急匆匆将女儿接走,正妃、侧妃从自家府邸出嫁是体面,妾侍若是有样学样,就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了。
“陈夫人是个好母亲。”
皇太子妃淡淡道“叫女儿在家待上年避避风头,嫁得远些,也未尝不可,又或者就别叫她出嫁了,在家做一世清闲姑娘也不坏,总好过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掉进深宫这谭污泥里。”
说到此处,她莞尔轻笑,转头问心腹“爹爹那边是怎么说的”
心腹恭敬的垂下头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五月,西凉来犯,太尉周定方受令为帅,节制西北十六镇,领军出征。
皇太子听闻此事后,不禁为之皱眉。
他近来同茂珠儿打得火热,屡屡出宫往忠勤伯府去探望她,言谈交际时,愈发中意于这解语花,甚至动了与她夫妻一世、白头偕老的心思。
若说相貌,皇太子妃其实也不算丑,只是过于精明强悍,有失妇人柔顺,为他所不喜,若是周定方此次出征,再度大胜归来,只怕周家声望更显,他也更加不可能摆脱周琬了。
皇太子心有芥蒂,觐见时便悄悄同皇帝进言“周家四世三公,声望已极,再叫周定方挂帅亲征,执掌军权,只恐有不祥之事发生”
皇帝叹一口气,眸底透出几分无奈“朝中倒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只是一来资历不如周定方,二来也不似周定方那般让人安心。”
说到此处,他语气中添了分郑重,教诲道“你可知前朝的摄政王为何摄政多年,却不曾篡位登基”
皇太子心头了然“因其无,即便登临帝位,也是后继无人。”
皇帝轻轻颔首,眉宇间添了分欣慰“周定方老谋深算,可惜人终究斗不过天,他唯有三女,却无儿息,至于同族子侄,到底也隔了一层,朕当年选周家长女给你做太子妃,便是看中了这一点。皇太子妃是他的长女,太孙是他的外孙,将来太孙长成,周家绝嗣,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外祖家的遗产,无论是有形的,是无形的”
皇太子想到此处,不禁释然,再一想挡在自己和茂珠儿之间的不仅仅的皇太子妃,有嫡长子皇太孙,又有些气馁,这等关头却不敢叫父亲看出异样,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退将出去。
第二日大军开拔,皇帝率领百官,亲自将出征主帅及一干将领送到城外,赐酒意之后,饶有兴趣的问了句“定方家中小女尚且未嫁,却不知要选个什么样的夫婿也不知长安城中哪个少年有福气,能抱得美人归”
刘彻笑的感慨“这孩子打小被骄纵坏了,不像她两个姐姐,性子有些娇懦,臣想多留她几年,舍不得叫轻易嫁出去的”
皇帝见过皇太子妃,也见过威宁候夫人,至于周三小姐,只隐约听过一耳朵,说相貌不坏,只是不像前边两个姐姐一样精明,是个糊涂美人,闻言失笑不语。
天下总共才多少灵秀,能叫你家女儿全都占了去
投生到周家去,运气已经算是顶好,只要别自己作死,这一生是能活的很不错的。
送走了周定方,皇帝与一众近侍朝臣浩浩荡荡折返回宫,没过多久,就听说皇太子妃传召周三小姐入宫,姐妹俩大吵一场,据说周三小姐走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脸颊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个巴掌印,竟然还挨了打。
事情闹得不小,连皇帝也听了一耳朵“这是怎么了”
皇家与周家也算是姻亲,太尉领军在外,周家出了事,他不免要垂问几句。
内侍差人出去打探,没多久就来回话,啧啧称奇“前些时日周三小姐出门上香,遇见了歹人,亏得佛祖庇佑,中途被人给救下了”
皇帝大皱其眉“长安,天下脚下,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若她真出了什么意外,朕如何同太尉交待”
见那内侍叩头请罪,又不耐烦的摆摆手“与你无关,继续往下说,后来呢”
内侍谢了恩,又小心翼翼道“周三小姐向救命恩人称谢,一来二去的,便动了心,要委身于他,消息传到威宁候夫人那儿,可把威宁侯夫人给气坏了,专门归宁去劝,周三小姐却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要嫁给那个救命恩人”
皇帝疑惑道“那救命恩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能救得了周三小姐,得她青眼,料想是武艺不俗,青年俊彦。”
“嗨,什么啊,”内侍说着,都忍不住瘪嘴“就是个学了些粗浅功夫的青年,家贫无资,相貌倒周正,仿佛是来给父亲买药的,可惜长安物贵,他带的那点钱很快就用完了,遇见周三小姐前,居然,居然”
皇帝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