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傅三朝老臣,死哀荣至,配享太庙,谥号文正。
这最顶尖的文臣配置了。
芈秋有些奇怪,自己这时候居然还稳得住。
待到徐太傅合眼,她沉着的吩咐人往徐府送信,又传了徐太傅在外地为官的两个儿子还京,顾惜徐夫人年老,令殿中省张罗着为徐太傅料理事。
徐夫人忍着悲恸,入宫谢恩,坚决辞谢了天子的封赏“老爷为官数十年,两袖清风,棺椁寿衣都早早备下的,生前也早有交代薄葬,陛下若有厚赐,反倒叫逝者不安。”
芈秋顿了半晌,颔首道“依师母意吧。”
又道“您,保重。”
消息发出去五天,徐太傅的长子疾驰还京。
他个沉稳端正的中年人,容貌与徐太傅有些相似,拜谢过天子的恩遇,归家去为父亲料理丧事。
待到徐太傅行丧仪那日,芈秋龙鱼服出宫,亲自为他扶灵。
徐太傅的长子原还有意推拒,却被徐夫人拦下“他今日作为你父亲的弟子来的,并非天子,不必阻拦。”
芈秋近乎麻木的度过了那段时间,心里说不出什滋味,只愈发要将心力投注在政务上,皇太女忧心父亲,有意规劝二,竟也不知从何开口。
如直到某个深夜,芈秋料理完朝政,又无心往宫去寻宫嫔,只带了个侍从在宫中闲逛,途径官署时,却见内里仍旧掌着灯,窗户上隐约透出来个人影。
她乎下意识的走上前去“这晚了,太傅还不回去要过了宫门落钥的时辰”
话说到半儿,芈秋忽然意识到了什,及时的止住了。
徐太傅已经不在了啊。
而内里烛火微微跳跃,然急切的脚步声,个年轻官员慌忙从里边儿出来,请罪道“陛下见谅,上官令臣来寻些文籍,误了时辰”
芈秋喉咙里有了分酸意,摆摆手,打发他退下,转过身去扶住院子里亭亭如盖的梧桐,忽然间泪如雨下。
好像直到这个瞬间,她知觉的意识到,徐太傅已经离开了。
再仔细想想,这院子里的树木,好像也改造地热管道时种下的,最开始也不过两手和围粗细罢了。
树犹如,人何以堪
徐太傅去,吴学士接棒了他的工作,顾学士等人好像也受到了某种感召似的,无师自通的传承了徐太傅的精神,成了新代卷王。
某天芈秋往官署那边儿闲逛,还听见户部个官员蹲在墙角诉苦。
“吴学士不被徐太傅附身了啊,他从前不这样的”
“最近加班加得太狠了,我头发的掉”
“不知道去庙里边儿求道符佩在身上有没有用”
芈秋听得失,继而深为感慨。
朝堂上有尸位素餐的蠹虫,也有德不配位的蠢货,但同样也不乏有徐太傅那样敢为天下先的英雄与吴学士、顾学士那样为了腔热血燃烧自我的勇者。
这个被她手缔造的世界,虽然说不上顶好,但也绝对说不上坏。
朝天子朝人,芈秋年复年的坐在帝位上,眼见着与徐太傅同代的老臣逐渐凋零,吴学士接棒徐太傅坚持了五年,他又换成了顾学士
这数年里,芈秋先送走了徐太傅和吴学士,终于又轮到顾学士了。
顾学士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拉着她的手,声泪俱下“陛下,老臣怕要不行了,现在心中唯有事放心不下”
芈秋动容道“工作永远都忙不完的,快别说这些了”
“不,不不不我跟老徐不样,我不卷”
顾学士拼尽全部气力道“陛下,老臣这辈子不爱财不爱色,只爱个名字。老臣三岁识字,七岁赋诗,少年子,享誉乡中。科举三元及第,娶宰相女,天下称羡。其为官履经六部,官居品,老臣这辈子,就,就只差个文正的谥号了”
芈秋“”
芈秋忍不住跟嘴了句“这真正的集邮爱好者。”
吕雉唏嘘道“啊,真没想到。”
武则天“将爱好发展到极致,不过如。”
顾学士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办事,芈秋也亲眼见证过的,临终所求,极尽恳切,只文正这样的谥号
吴学士的文忠,若了顾学士同徐太傅样的文正,倒像吴学士这位承上启下的重臣落下了似的,有些不妥。
她试探着跟顾学士商量“文献,如何”
顾学士颓然倒了回去,周身都弥漫着股绝望气“罢了,罢了,原我不配”
芈秋“”
芈秋见状不禁头。
了吧,好像对不住吴学士,又显得文正这谥号跟批发的似的,要说不,人家也呕心沥血办了那儿,不求财不求利,所求的就个名罢了。
她想了想,倒另生了个主意“朕御极数十年,自诩为代明君,不日令人效仿唐朝太宗皇帝复建凌烟阁,选九名辅政功臣入阁,世代享国朝供奉,永传世,再为尔等立雕像于陵寝内,许地下君臣相伴,如何”
顾学士终于欢喜了分“陛下可知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