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太太看着桌上的米面,忍不住得感叹“党和政府一直没有忘记咱们呐,好啊,真好啊”她伸手摸摸面袋子“哎可惜这是用咱儿命换来的。”
“老婶子别难过了,这大过年的。”
武主任抬手拍拍马老太太的背“这一冬天您老身体还好吧。”
“好的很,好的很,也别总来看我,厂里对咱是很关照的,你们啊,把这些东西送给更需要的人吧。”马老太太真不愧是教养出能为祖国石油事业牺牲的儿子的人,思想觉悟高的很。
她拉着武主任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儿子虽然没有,可我还有孙子,虽说孙子现在跟着他妈妈改嫁了,也姓了别人的姓,可这骨血里,流淌的却是我儿子的血,我不是孤寡老人,我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而已,所以啊,你们把这些东西,无论是送到抚育院去,还是送到别的可怜人家去都行,我这里,日子好过的很,厂里都承认给我养老了。”
白芙美听了这一席话,不由有些唏嘘。
看着眼前的马老太太,她想到了那些公费出国留学,学成后却不肯回国的大学生。
无论什么时候,有些人,哪怕没读过书,不懂很多的道理,但是心却是澄澈的,品德是高尚的,有些人,哪怕满腹经纶,被国家所重视,心却是狭隘的,品德也是令人不齿的。
这样的话,武主任早已听了不知多少,她安慰了几句,婉拒了马老太太的留饭,带着白芙美便起身离开往下一家去。
白芙美沉默的跟着武主任后面一家一家的跑。
如同马老太太这样变成孤寡老人的人不在少数,有男有女,有的像马老太太这样,觉得自己的生活还过得去,感谢党和人民还记得她们,想要将送来的东西还回去,交给更需要的人,有的则是沉默的收下,更有甚者,觉的武主任她们敷衍,东西越来越少,还晚送了几天。
这一天,走了十几家,别的没体会到,人性倒是看清了不少。
最让白芙美感到佩服的是,无论那些老人是怎样的反应,武主任都能做到笑意盈盈,温言软语,仿佛那些试探与刁难不存在似的,东西就那么多,有的老人实在是得寸进尺,恨不得从武主任手里抠出一粮仓来,好几次白芙美脸色都沉了下来,武主任也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白芙美佩服不已。
晚上回到家,周淑贤让她送菜去吕家小院儿。
吕子书回来了,他生病了,病的还挺严重的,这是白芙美从鹏城回来后才知道的。
年前她结婚,为了不打扰到她,周淑丽压抑着心里的焦急与担忧,一直将他们送上了火车,才去见了吕子书。
吕子书年纪本来就比周淑丽还大两岁,再加上年轻时候一直在冲锋陷阵,进监狱的那些年也是环境恶劣,后来好容易平反了,却只能秘而不宣,继续做任务。
虽然精神上依旧是有冲劲的,可身体实在是不允许啊。
他很累,病痛也一直折磨着他,可纵使如此,他还是坚持完成了任务才倒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很虚弱了,等周淑丽到达病房,看见的就是一个气若游丝的丈夫。
苍老干瘦的丈夫,再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病号服穿在身上,旷的厉害,鼻子上还插着氧气,却依旧戴着老花镜,靠在枕头上看文件。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她站在了门口许久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警卫员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才双目瞪圆,僵硬的回头看她。
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在路上想了不知多少遍的埋怨之语再也说不出口,心底的怨怼悄然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思恋,她怔怔的走进去。
老两口一言不发,两双手,紧紧的牵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胜过千言万语。
不知何时警卫员和卫生员都出去了,将病房空间留给这对十多年未见的夫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回来就好。”
只要想到那个画面,白芙美都感动的眼圈发酸,脚步愈发的快了几分,出了巷子口没多久,远远的就看见公交车来了,连忙小跑到了站台,顺利上了车。
买了票,找了个空位坐下,也就几站路,就到了吕家的小院儿。
敲了敲门,秋芳来开了么。
“小美你来啦,快进来吧。”
两年的相处,秋芳早已像家人一样了,所以她十分自然的把白芙美拉进了门,然后朝外张望了一下,才又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这鬼鬼祟祟的,做贼呢”
白芙美一边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一边奇怪的看着秋芳的怪异行为。
“哪儿啊,我这不是怕人看见门开了,不自觉的上门来嘛。”秋芳关好门,回头接过白芙美手里的饭盒还有她刚解下来的围巾“也不知道这些人脸皮咋这厚呢,我听周奶奶说,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的看热闹,还有好几户人家主动去交代事情的呢,如今看见人回来了,倒是舔着脸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