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芜原本睡意正浓,结果忽然间被谢荀从迷蒙中惊醒,驱赶到内室的拔步床上,一时间倒是困倦全消,不怎么睡得着了。
一重珠帘之隔,火光昏寐,内室里浮动着脉脉的碧桃花香,气味甘甜,令人闻之思绪联翩。
妙芜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便翻了个身,俯身躺着,手肘撑起,双手交叠,抵住下巴,两条腿抬起,襦裙下摆和亵裤一同垂落,露出半截白皙纤瘦的小腿和脚丫子,在火光下晃呀晃。
透过珠帘,隐约可以看到谢荀仰面躺在罗汉榻上,一手搭在额前,一手端端正正地平放在腹部,两条长腿一条平放,一条屈起。
妙芜睁着眼睛看了半晌,这人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连手指尖儿也没动过一下。
妙芜深感佩服。
她睡觉就爱乱动弹,要是自己一个人霸占一张床,能从床头睡到床尾。要叫她和谢荀一样,一整个晚上都维持一个姿势睡觉,那可真是万难办到。
忽然,谢荀抬手,以手作刀,凌空虚斩了一下,墙上燃烧的火光符“噗”地一声,寂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他略显不耐的声音“睡觉。”
妙芜在床上滚了滚,衣料与被褥的摩挲在暗夜中听来格外明显。她语气娇憨“有点儿睡不着了。”
谢荀“闭上眼睛你就睡着了。”
妙芜闭上眼睛。
过了会,又睁开来,在床上滚过一圈,“还是睡不着。”
谢荀被她扰得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闭了闭眼,脑海中却蓦地闪过收服剑灵时在幻想中看到的少女。
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身形,那声音,分明与这小毒物一般无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竟会看到那样奇怪的东西
不能再想下去了
谢荀闭上眼睛。
妙芜唤他“小堂兄,你睡着了吗”
谢荀“嗯。”
妙芜“”
妙芜又接着道“小堂兄,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不当问,睡觉。”
妙芜“”
我也就是客气一下,你这么较真干嘛
于是大方地忽略了这句话,“小堂兄,你长这么大,心里可有什么仰慕的人没有”
谢荀本来不想回答,但不知怎么想到黑暗中她亮如星辰的眸子将他望着,似乎极为期待的样子,便不由出声答道“我师父,碧游观观主沈天青,方圆规矩剑剑主。”
妙芜“咳咳咳”
她尴尬地咳了几声,补充道“我是说女的,嗯,和咱们同一辈的。”
谢荀面上一红,飞速答道“没有”
“那你有想象过自己仰慕的人会是什么模样吗比如我呀,我就希望能找一个温柔、谦和又睿智的夫君,他心里只喜欢我一人,对旁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对我好,听我话,能为我遮风挡雨,也能和我下河捉鱼”
谢荀觉得额上青筋一跳,简直快要听不下去了。他磨了磨后槽牙,才勉强将蹿到胸口火气憋下去,冷冷道“谢小九,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这话与闺中密友说说也便罢了,说给他听是什么意思
谢荀越是回味,越是生气,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温柔谦和睿智
美得她啊。
想的倒是挺多。
妙芜无视了他的话语,继续说道“我每次想象的时候,只要想到我喜欢的人可能背着我和其他姑娘勾三搭四、眉来眼去,我就恨不得抓住他,狠狠给他几个大耳刮子。要是他胆敢在外头养外室,还养出孩子来,且还敢领着孩子登门强逼我认下”
谢荀本来觉得她这话是越说越没谱,越说越不要脸。不曾想听到此处,忽然就被她带进阴沟里,不由开口愤然道“他敢我一剑砍了他”
妙芜怔然片刻,旋即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打起滚来。
“哈哈哈,小堂兄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居然这么真情实感地为她抱不平。
谢荀这才后知后觉,当下脸一沉,不再说话。
妙芜笑够了,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有时候想到这里,便想,万一我真地特别特别喜欢他,实在是割舍不下怎么办难道我能忍受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吗不,我肯定是忍不了的。我要的就是那个唯一,如果他背信弃义,我大概也只能先杀他,再杀自己了。”
不必理会她。
当她在念经。
当她在念经
谢荀把手从额上拿下来,握拳重重在榻上捶了下,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接话道“你一整天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二叔能给你挑个那样的,那样的”
烂人混账还是卑鄙之徒
谢荀觉得这些词都不足以表达他对这个假设的愤慨。
妙芜忽然道“小堂兄,要是你遇到我刚刚说的那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假设他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