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问,姜氏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世安堂,示意婆母屏退左右,私下说话。
秦氏眉心突突地跳着,她打发了下人,盯着姜氏手里的红纸,连忙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姜氏皱着眉,将占卜结果双手递给秦氏,愁容满面地摇着头道“不好的很。”
秦氏打开红纸,一个大大的“凶”字落在殷红的纸上,十分刺目,她张唇掩面,紧紧地捏着纸,怅然若失地坐在罗汉床上,喃喃道“方姑娘那般温婉乖顺,六郎也没有什么意见,好不容易才说了一桩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会是凶兆呢”
姜氏顺手倒了杯热茶奉给秦氏压惊,温声道“命里的事不好说,不过都这样了,也只能”
“不行”秦氏笃定地看向姜氏,道“错过这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了,这算不得什么,当年我与你公爹八字也不是最合的,不也相濡以沫地过了一生么。只是此事你不要声张。”
姜氏蹙着秀眉,她习惯礼佛,倒是对这些信的很,卦象都说是凶兆了,那肯定不好,不过秦氏的话她也不敢违逆,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婆母放心,媳妇不会说出去的,我陪房家的嘴巴也很紧。”
秦氏松了口气,抓着姜氏的手,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媳妇。等以后方家小娘子过门了,有你和老三媳妇多照顾担待,出不了岔子。”
姜氏回握着秦氏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到天黑,姜氏回了院子,傅慎明也从衙门里回来,她驾轻就熟地替他换上干净的日常衣裳,一边双手环在他腰上,解他的腰带,一边说了傅慎时的事儿,还道“六弟命途多舛,再瞒下此事,妾身心里好难受。”
傅慎明也沉默着,他轻轻地抱住姜氏,语气面色温和地道“以后你多照顾一些老六媳妇便是。”他松开姜氏,握着她的肩膀,道“以母亲的性子,她肯定怕夜长梦多,想赶着下聘,倒时候少不得你帮忙,记得从咱们的库房里捡几件贵重东西加到礼单里去。”
姜氏颔首道“也好。”
傅慎明又嘱咐说“对了,这件事儿你可千万别说给老三媳妇知道,她若是说给了老三听,老三必会告诉六弟,这婚事又成不了了。”
她们妯娌二人来往亲密,傅慎明少不得特意嘱咐。
姜氏忖量片刻,点了点头,道“妾身明白。”
这厢商定下了,傅慎时的纳吉礼就成了吉兆。
廖妈妈知道的时候,很是欢喜,她提着一只母鸡去重霄院,叫殷红豆扔去厨房。
傅慎时依旧和从前一样,天大的喜事也触动不了他的心神,他不过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无反应。
廖妈妈习以为常,她笑着道“估计今儿管事就要去方家告知喜讯了。”
殷红豆倚靠在书房的隔扇上听着,她知道,男方家通知了女方家,就算是订了婚,傅慎时便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也就是说,方素月过门的事儿也就稳妥了。
廖妈妈还在书房里讲“大夫人说,最迟再过半个月就娶下聘,下了聘,很快婚期也能定下了,不过恐怕今年六太太是过不了门了”她言语里,似乎很是可惜。
傅慎时皱了皱眉,冷淡道“知道了,廖妈妈可还有别的事要交代”
廖妈妈知道傅慎时不乐意听她唠叨,笑一笑道“没了,六爷您看书,老奴先回去了。”
殷红豆送了廖妈妈几步路,便折回书房跟傅慎时打招呼,说她一会子要跟着厨房的人出门去。
傅慎时没应声,殷红豆知道他不会出尔反尔,回了房里装了几个碎银子和铜钱,带上了那一枚田黄石鸳鸯章子,便去了二门上,等厨房采买的人一道从角门出去。
重霄院里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傅慎时看书看得累了,闭眼往轮椅上一靠,等了一会子却发现没人给他揉额头,一睁眼才想起来,殷红豆出门去了。他伸手端起茶杯往嘴里送,猛然喝到一口凉茶,立刻吐了出来。
时砚这时候才抬起头问“六爷,要添热茶吗”
傅慎时搁下杯子,力气重了一些,发出“砰”得一声,他皱着眉道“算了,就现在给我倒一杯。”
时砚依言,倒掉杯子里的茶水,从冷掉的茶壶里给傅慎时重新倒了一杯。
傅慎时捏了捏眉头,道“就不能换个干净杯子倒吗”
时砚连忙用干净杯子倒,递到傅慎时手里。
凉茶滑过傅慎时的喉咙,五脏六腑都是凉的。
待过了午膳时候,傅慎时小憩起来,听见书房外有动静,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红豆回来了”
时砚朝外看了一眼,道“没有,几个丫鬟在扫院子。”
傅慎时再不说话了,直到半下午,殷红豆才空着手回来了,她手里是空的腹部却是鼓鼓的。
殷红豆回了一趟房间,便大步跑到书房门口,蹦跳着跨过门槛,双手藏在背后,笑眯眯地看着傅慎时,高声喊道“六爷,奴婢回来啦”
傅慎时也不瞧她,自顾看书,冷声道“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