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柱, 青瓦顶。
阳光明媚,风吹过树梢,斑斓光影落进长长走廊。
纤细的影子从红木墙上划过, 后面跟着另一个宽厚的身影。
“你和他谈了什么”
“是理想哦。”
“理想”
也许是反问得太快, 樱发女孩回眸望了他一眼, 眉眼弯弯带笑,春日阳光映照进眸中, 再添了一份禅院甚尔看不懂的浅光。
她歪歪脑袋,编织的樱发便从肩膀上倾斜下来, 缀在发尾的铃铛轻轻摇晃,带出一阵轻灵悦耳的铃响。
“是的。”
天光明亮。
走廊下的色彩忽地在反衬下暗了下来, 连带着明媚的樱色也镀上一层灰。
她回答得很肯定。
对他也没有隐瞒。
但眼前的世界像是被拉开无限远的距离, 始终去不到女孩身边、身后、靠近任何一点的地方。
就像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道恣意耀眼的团光。
禅院甚尔沉默许久, 依旧走在她身后, 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那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理想」”
之前所做的一切。
禅院甚尔指的东西有很多。
他差不多也察觉到了, 御三家那么固守陈规到极致的家族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主动联手、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发动暗杀。
也模糊的意识到了,向来高傲的六眼神子, 为什么会以平辈到抛开封建束缚的态度对她亲近至此。
更是在见到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女人之后清楚的明白了,神祭当天为什么会有咒灵和诅咒师多到那种地步的袭击。
她在策划着什么。
她在他面前给出了一切线索。
最初直白的交易、对惠的看中、再到现在毫不掩饰地与敌人的共谋, 天满宫归蝶从来没对他隐瞒过什么。
禅院甚尔不笨,在那群封建顽固里, 他算得上思维灵活的了。但他始终跟不上女孩的思路。
所以他只能发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天满宫归蝶。”
天满宫归蝶到底想要什么
是枝千绘的回答一如既往干脆。
“在想,古旧的封建时代已经结束了,世界也不应该像少年热血漫一样,将一切的改变都维系在一个人身上。”
那女孩回过身, 继续往前走。
她的背影很冷,绵延着无上的神性,好像她就该是那样的,端坐高天,俯视凡尘。
“你不该因为体制遭受不公的对待,五条悟不该因为六眼承担整个世代的诅咒和代价。无数的人、无数的苦难和悲剧,我希望在未来不会再发生。”
“我能做到。天满宫权重至此,撕开古旧封建规制对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手段不会太光彩。或许也会沾染无数人的鲜血但也是必要的手段。”
“”
禅院甚尔久久沉默。
喉头的话反复翻滚,禅院甚尔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望着眼前纤细娇小的女孩,他忽地脱口而出“说句更自私一点的吧。”
是枝千绘猛然惊讶地回过头。
发尾的铃声轻响。
“说句更自私的吧,你总该有自己想要的不是吗”禅院甚尔陡然抬高声音,“抛开天满宫神社宫司的身份,你总该有自己想要的吧”
禅院甚尔试图从神性中找出一丝「人」的可能。
他不想将神明拉下神坛。
但至少,他想知道他看见的不是一个被「世人」的枷锁困住,被绑在道德制高点上的神。
天满宫归蝶只是一个小女孩。
她不应该承担她没必要承担的伟业。
“没有哦。”
是枝千绘很轻松地回答。
她像是没看见禅院甚尔一瞬间的失态一样,惊讶褪去,变得欢快温柔下来,她肯定地说道“从我接下「天满宫」这个称谓开始,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星辰大海和纸片人,她全都要
除此之外的都只是游戏体验罢了
女孩眼眸轻轻一抬,禅院甚尔瞬间撞入万般壮阔的苍青色彩中,葱茏的光影从走廊外照拂过她的眼里,神性到了极致。
她朝禅院甚尔露出温柔到了极点柔和笑容。
她的目光很平静,像是知道禅院甚尔为什么这么问。
“要说我是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说我想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吗,甚尔”她问。
禅院甚尔抿住唇。
他没回答,但眼里的情绪无疑是在回答是。
是枝千绘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她忽地跨几步走近,拉起男人的手,将他拽进走廊的阳光下,继续向前走。
禅院甚尔愣了愣。
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一幕幕逝去。唯独眼前的樱色愈发显眼夺目,阳光照下,虚幻地像是随时可能消弭的泡影。
缀在发尾铃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