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郁又问。
这里竟然也有唱傩戏的。
妖界的傩戏比起人间更加精巧华美,正在唱的这一出折叫做捉黄鬼,这一出傩戏讲的是天鬼入世,给世间带来无数灾殃,洪水、瘟疫、火灾最后,众人将邪恶的黄鬼处以火刑。
白茸便随着九郁,随便看完了这处,看到有几个头顶着各种耳朵的精怪也挤在人群中,在折子结束时鼓掌,不由也觉得几分案可爱。
傩戏一般都会贩面具。
白茸崔错开了视线,预备叫九郁走,对面却走来一玄衣男人,面上覆着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鬼面。
白茸顿时走不动路了,脚像是生了根一样,被钉在了地面,面容瞬间褪去血色。
那男人也注意到她了。
毕竟她反应实在太大,太明显。
他挠了挠头“小娘子,我吓到你了”
摘下面具之后,露出的是一张浓眉大眼的男人的脸,平平无奇。
她耳朵边似乎还在嗡嗡作响,低了眼,小声说“抱歉。”
九郁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塞了一串给她“怎么了”
“罗山,你欺负我未婚妻了”他不客气,锤了这男人一拳。
“九爷,你可真是冤枉人了,你家这小娘子,在路上,一看到我这面具,就给吓得脸色发白,站这一动不动,怎成我欺负她了。”
“没事的。”她拉了九郁衣角,拉着他快走。
走出了一段,她才意识到自己汗水涔涔,面色苍白。
一阵冷一阵热。
她太傻了已经过了那么久了,那个面具早没了。
况且,当时她哭着,卑微地从楚挽璃手求回了那个面具,之后就小心地藏在了青岚宗自己的住处,锁在了匣子里。
这面具也不可能在他身上了。
“阿修罗傩面丑是丑了点,有这么可怕吗”九郁摸着下巴。
“阿修罗”
“对,方才那一张是阿修罗王
的傩面。”
传闻中的阿修罗王生于海底,是一位嗜战的恶神,与天帝的那一场恶斗,流血漂橹,死伤无数。
曾经那一场花灯会,少年少女两情相悦,都是情窦初开,心里眼里都只有彼此。
只想着,在一起的时间能多一点是一点。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戏其实也没听进去多少,止不住小鹿乱撞。
那一场傩戏,她被他借故牵起了手,就牵了好久,压根没听进去一个字,听完后,还稀里糊涂的,以为那是寻常罗刹面具,买了便送了他。
如今回看,那是不是其实是一句谶语。
天道在提前告知她。
他是食人的恶鬼而非谪仙。
她食不知味,呆呆咬着糖葫芦,唇沾了艳色,九郁一瞬不瞬看着。
只觉她人比花娇,简直太好看了。
只是他有些忸怩,想着反正就一日了,明日便是他的妻了,便又忍了,只是拿手帕,叫她自己擦了擦。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
把她拉回了现实,白茸朝九郁真情实感笑了笑。
她心想。
如今,她和九郁在一起很好,很安稳,很幸福。
九郁把她救了回来,又给了她一个新的家,她从心底感激。
她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很少有那样可怕激烈的情绪波动。
可以过上不做噩梦,不发寒疾,不被羞辱的安稳日子。
她不奢求什么更多,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这一日清晨,天光未亮,还雾蒙蒙的。
阴山王听到下属汇报,龙君已经抵达阴山时,登时便惊醒了过来。
他顿时慌张得从卧榻上怕了起来,披上外衣,收拾着穿上了靴子。
“九郁呢”他边穿着衣,边问王妃。
王妃也被他慌张感染,语气不由得有些飘“九郁提前下山了,说是要带小木出去玩几日。”
“这孽障。”阴山王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赤色的脸涨得更红。
知子莫若父,他如何不了解九郁的心思,无非是就是见他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想要先斩后奏罢了。
阴山王戴好发冠,急匆匆问王妃“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九郁临走前和王妃说过,王妃迟疑了一瞬,对上丈夫要吃人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得已说了出来。
“走,速速和我一起去见龙君。”阴山王不由分说。
云雾之中,那一盏有夔龙印记的云辇停在山巅。
他独自站在白玉观景台上,眺着远方。
打扮很简单,一身便装。
阴山王和王妃匆匆赶来,行礼。
阴山王道“匆忙之下,礼数不周,还请龙君不要见怪。”
说完,他方才抬眸,去看沈长离脸色。
他面上倒是也看不出多少怒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