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端一盆水来,快”
“参汤呢还没熬好吗”
“动作都快一些,血太多了,再准备干净的帕子来”
“医师为什么还没到再派人去请医师”
敞开的殿门内飘出浓烈的血腥气,宫人们匆匆进出,端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那些黑红色的血,暗得并不正常。
或许是因为视角主人心绪混乱的缘故,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幻境也变得天旋地转,动荡模糊。
“为什么”
床榻上的女子抬起一张汗涔涔的脸,望向只有她能看得见的故人。
“你为什么没有听我的话为什么,要违背当初跟我的约定。”
灵蛇吐信,嗓音里满是冰冷的愤怒与痛惜。
然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因痛苦而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朝灵胥伸来的小臂瘦可见骨,迸起的青筋仿佛要从那嶙峋皮囊下挣出。
如拼死挣扎的母兽般,她竭力抓住最后的一线希望
“救救我的孩子。”
“灵胥救救它。”
这话不仅没令灵胥心软,反倒激怒了她
“我让我救它你自己都快死了你不明白吗是谁给你下的毒你自己就是医女,为什么还会中别人的毒阿姮,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简直恨不得将阿姮抓起来问个清楚,但胸中的怒火还未真正燃烧,就被对方的眼泪浇灭。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阿姮落泪。
不为她自己的命运,为的,是她腹中还没出世的孩子,一团不会思考的血肉。
罢了。
蛇仙化作一道灵光,眨眼便没入了阿姮的识海之中。
“她的心口”
伏曜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心口溢出的光,神色有些惊愕。
因为就在蛇仙进入她的身体之后,丝丝缕缕的灵力便朝她心口汇聚而去,凝结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光核。
光核凝成的同时,原本已经气若游丝的女子终于止住了血,恢复了几分气力。
叶时韫猜测“是金丹吗”
“像,又不像。”谢策玄若有所思道,“姮妃不是修行之人,就算拥有金丹,也无法起死回生,这看起来更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还未等众人猜出个结果,就见床榻红被之下有了动静
姮妃诞子的同时,婴儿啼哭声与大婚的唢呐声齐声奏响,划破混沌长夜。
濯缨只看了一眼宫人捧出的那个湿漉漉、染着一身鲜血的孩子,很快便又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恢复些许血色的她抱过刚刚出世的小公主。
那是个并不好看的孩子,然而姮妃的眉眼中却尽是希冀与爱意,仿佛这是比整个天下还要沉重、还要珍贵的宝物。
宫人们连声道贺,又安慰姮妃,说即便是个小公
主,陛下也一定高兴,否则也不会提前取了名字。
姮妃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发,却道
“谁稀罕他取的名字”
屏退宫人的姮妃望向默然伫立在塌边的灵胥。
“是你救了她,灵胥,你来取她的名字吧。”
终于以人形现身的蛇仙灵胥,果然生了一张与姮妃不同的脸,她的容貌更为英气,不见半点女子的柔与媚,然骨骼清丽,眉如刀裁,其出尘绝俗的气质远无法用美与不美来衡量。
“别着急谢我,我只能救你,不能救她。”
灵胥冷冷瞥了一眼她怀中皱巴巴的猴子,难以置信姮妃拼命生下来的就是这么一个丑东西。
“什么意思”
“我用我的半颗心替换了你的心脏,才让你能勉强活下来,但你中的毒却仍然留在这个孩子身上,除非用我剩下的半颗心救她,否则,她活不过三岁。”
“”
活不过三岁
上清众人面露讶色。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濯缨在被上清天宫接走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濯缨没有说话,但她看着姮妃惨白如月的脸色,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忽然覆住了她的手背。
少年目视前方,并未看她,只是无言地紧攥着她冰冷的指骨,仿佛要将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传递过来。
画面再度急速变换。
灵胥并未一直停留于大雍皇宫中。
尽管她内心是很想杀掉人皇帝阙的,然而她尝试过几次后发现,仙妖都无法近他身前,就算想要买通凡人刺杀他,但他位高权重,那些亡命之徒还没靠近就已经被大雍军射成了筛子。
而且她剖心换给姮妃后,仙力也衰弱了许多。
灵胥只能暗中潜伏,等待时机。
从众人的视角来看,灵胥看似一气之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大雍皇宫,然而在姮妃不知道的时候,她又会口是心非地偷偷回来看她。
入宫后便不再看书的姮妃,让人皇搜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