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四季如春,穿过缀满紫藤花的长道,谢策玄脚步虚浮,如坠云雾般行至雷霆都司内的校场。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濯缨的那句
想他。
在没见面的时刻,她有记挂着自己,这个认知令谢策玄心底如有温泉淌过,热腾腾地熨帖,就连胸腔里也好似不断浮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充盈着他流淌的每一寸血液。
他其实也很想她。
也不是想别的什么,就是想见见她,跟她说说话,因为只要空闲下来,脑子里就会立刻被她占据,恨不得能瞬移到她身边。
思及此,谢策玄动了动唇
“我也想”
“我们来比一场吧。”
被校场里的长剑吸引的濯缨随手拿起一把剑,之前她臂力太差,这些灵剑皆以精钢所铸,她根本拿不动。
但现在不同了,经过谢策玄的几次训练,她虽没炼成力拔山河的气力,不过拎一把剑还是绰绰有余。
回眸一瞧,却见谢策玄颇有些郁郁地瞧着她。
濯缨歪头“怎么了觉得我剑术太差,不想跟我比”
“当然不是。”
谢策玄的视线有些遗憾地在她脸上逡巡一周,没看到半点暧昧,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说的想他,好像就是单纯的想跟他过招的意思。
爱武成痴的少武神第一次觉得练剑是一件十分无趣的事。
不过当濯缨拿起剑与他交手之际,他很快也摒弃杂念,专注于与她的过招。
剑风扫过不远处的紫藤花,花枝颤颤巍巍落下一地花瓣,被少女裙裳飘扬而带动,卷着她的凛然剑意朝他而来。
若真要论剑,濯缨同他过不了几招,谢策玄便随手折下头顶的梅枝,以梅为剑,足尖在树干上稍一借力,便正面迎上她的剑。
濯缨的剑,与其说是在与谢策玄过招,不如说是一种发泄。
她的剑乱,心更乱。
谢策玄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濯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没章法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因为知道无论怎么挥,谢策玄也都能接下她的剑,所以濯缨也没有丝毫顾忌,将之前所学过的所有剑招全都用上,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手中这柄剑。
剑影交错间,她仿佛看到了冷宫里朝朝暮暮,看到了昆仑山连绵不绝的雪。
书中说,欲成大道,便要斩断尘缘。
从前她只记住了这话,却从未理解过。
直到今日,她突然发现那些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人都一一寂灭,仇恨消解的尽头原来并不是快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
她对沉邺说,她会跨过去。
跨过前世的仇怨、不甘,也跨过笼罩着她前世今生二十多年的阴霾。
但是跨过这些,她又是谁,又要前往何处
隔着乌枝红梅,谢策玄忽而觉察到少女的异样,她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再往前一步就是檐下,而她甚至忘了要御风。
一剑,乌枝斩断,从檐上坠落的少女雪衣如鹤羽翩然,在她之下的谢策玄握着那截断枝,跌入一地落花中。
“你赢了。”
少年笑盈盈地望着持剑坐在他身上的濯缨。
她没有认真,他同样也没有,谈何输赢。
濯缨垂眸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少年,问
“我忘了御风,你也忘了”
谢策玄抬手枕着后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又不重,就这点高度,摔不坏的。”
四目相对,半晌,濯缨从他身上翻身而下,与他并肩躺在这一地落花中。
“我刚从诛仙台过来,昭粹被判诛仙台万法凌迟,之后还要历劫六世,司命府说,她作孽太多,这六世恐怕都会很难熬。”
谢策玄沉默了一会儿,偏头问她
“还想再打一次吗”
濯缨也偏头回望他一眼。
“你就说这个”
少年眸光灿然,定定望向她眼底
“实话说,我是想说点有意义的话开解你的,但刚才想了一下,发现半句有用的都想不出来,既然没用,那还不如做点我擅长的事让你开心呢。”
濯缨无言看着他炽热的双眸。
“你想让我开心”
“嗯,”他理所当然地道,“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开心我知道,你有很多我没办法理解的心事,我可能没办法替你理清那些心事,但我想看你多笑笑,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风拂花枝,吹来一片淡紫色的花瓣。
谢策玄想也不想,伸手接住了那片落花,余光一瞥,却见少女乌发如绸缎披散,近在咫尺的呼吸扫过他耳垂,热度从耳尖一路燃至心尖。
她淡声问“那你擅长什么事,能让我开心”
“”
明明只是转述了一遍他方才说过的话,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