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态散漫的少年因为这句话而浑身一僵。
他一贯沾床就着,昨夜也不知怎么,寅时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脑子一会儿在想以濯缨那点微薄仙力到人间能使出几分,一会儿想山下那个转世的魔头会不会觊觎仙人的仙元。
左思右想,睡意全无,等回过神来之后就已经走到了濯缨所在的院子。
他到时还见她房中有一星烛火,能感应到里面仙灵流转,应是她在练功。
也不知怎么,看到她房中灯火闪烁,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忧虑烦躁也平静了下来,便索性就宿在她院子的屋顶上,反倒是一夜好梦。
不过这些千回百转的念头,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你想得美,谁会在你门口守一夜。”
谢策玄缓缓坐直,神色平淡
“是你起得太晚,我早起练完功出来转转,刚好碰上而已,别太自恋了。”
濯缨看了看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乌黑的瞳仁又静静望向他,谢策玄被她看得脸上燥热,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
仆役喘匀了气,忙答
“仙子恕罪,今早昆仑山藏书楼弟子清点书册,发现丢失了一本极珍贵的剑谱,值守藏书楼的弟子称昨夜曾见厉星澜在藏书楼附近鬼鬼祟祟打转,这事肯定与他有关”
被濯缨击伤的厉星澜抬起眼帘,眸色阴郁“我没偷。”
屋檐上的谢策玄支起一条腿,似笑非笑道
“没偷你跑什么”
“他们丢了剑谱,想栽赃给我。”
几个仆役面有不服,他们怎么就栽赃了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他拔腿就跑,就这副模样,谁看了不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仙子可是上清天宫来的神仙”
厉星澜咳了几声,唇边溢出血痕,仿佛是被濯缨那一击所伤。
“还请仙子替明察,星澜虽然身份卑贱,但没做过的事,就算打断了骨头,我也不会认”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整个人侧身倒地,被雪冻得发红的手指伸向濯缨,试图去抓她洁净无垢的裙角。
嗖
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劈空而来,剑身没入雪地,直直横在他指尖与裙摆之间。
厉星澜眸光晦暗地看向铜铃摇曳的屋檐上方。
那道身影烈烈如火,一只手搭在膝上,脸上笑意盈盈,仿佛他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个石子般随意。
“伸冤就伸冤,怎么还动手动脚,你就是这么冒犯你的青天大老爷的”
突然变成青天大老爷的濯缨
说完,谢策玄又看向那几个仆役
“你们说他偷盗藏书楼剑谱,该不会毫无证据,只是见他在那附近打转,便认定是他所为吧”
其中一个仆役答“可藏书楼不是第一次失窃了,而且,这小子都没有
拜入昆仑山门下,却有人看过他在练我们昆仑山的儒道剑法dashdash
瘦骨嶙峋的少年低声道
洗衣房去送衣服时,时常能看见弟子们修炼,我去得多了,记得住一些招式,照猫画虎学个皮毛,用来防身而已。”
“你胡说我们昆仑山的剑法岂是看两眼就能学会的”
“若是人赃并获,我绝无二话,但如今只是捕风捉影,便要抓我当替罪羊,星澜自知卑贱之躯,却仍有不服,还请仙子替我主持公道。”
少年衣衫单薄,面露屈辱隐忍之色,他生得也算隽秀,此刻俯跪在地,俨然一副贫苦少年被仗势欺人的恶仆冤枉的模样。
此话一出,别说其他人,就连方才追着他的几个仆役也恍惚了。
难道他们真的冤枉他了
可方才明明是他做贼心虚掉头就跑的啊
仆役正要开口,又听后方台阶下传来脚步声。
是雨师瑶带着一名弟子匆匆赶来,边跑边喊
“住手你们都误会星澜了,他没有偷东西”
那名弟子也道“对对对,那剑谱在我这儿也不知道怎么混在我借阅的几本典籍里夹带出去的不过真不是这位厉师弟拿走的”
厉星澜直起身,眼底是恰到好处的二分倔强七分委屈。
事情发展到此处,几个仆役愈发茫然。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成冤枉人的大恶人了
可他们最初只是想盘问他一下而已,要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那他到底跑什么
在一旁从头至尾旁观的濯缨勾了勾唇角,浓睫微垂,一双幽黑的眼注视着眼前这个扮演着受尽冤屈小可怜角色的少年。
他当然得跑,他若不跑,布的这个局岂不是白费了
他只有跑了,调查此事的仆役才会坚信他就是偷书贼,才会一路追赶他至此,最终才能在她的面前,上演这一出含冤受辱的苦情大戏。
雨师瑶气喘吁吁,如一只竭力张开羽翼的鸟一样护着身后的厉星澜。
“之前你们一直怀疑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