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意识到,陛下好像并不打算罚自己。
“是是,臣告退”
虽然还不明白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但是下一刻,年轻太医便脚底抹油,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谢不逢的眼前。
房里只剩下了两人。
文清辞正准备将药从托盘上取下直接递给谢不逢,却被对方的动作打断。
谢不逢缓缓伸手,将帷帽取了下来。
他看着文清辞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朕的确是在炫耀。”
身为一国之君的谢不逢,声音里带着几分只会在文清辞面前显露的任性“若是爱卿能再送点礼物,让朕多多炫耀就好了。”
说着,又抬手将文清辞的长发撩到了耳后。
谢不逢的语气非常认真,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哪怕富有四海,他仍想从文清辞的手中,再讨到点什么。
谢不逢并非缺什么。
他只是想再多一点与文清辞的关联罢了。
文清辞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谢不逢究竟将自己和那名太医的对话听到了多少。
更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一开始时有关“走神”的讨论。
文清辞忍不住将当时的对话,反复于脑海之中回忆了好几遍。
他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唯一因回忆而变得清晰的,只有一件事彼时自己的确因为谢不逢,而分了神。
太医署前院虽然算不上人来人往,但是平日里还是以后不少人于此出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松修府来的郎中”与皇帝的绯闻 ,便传遍了太殊宫,甚至于整个雍都。
蕙心宫内,太后正坐在案后品着茶。
她的身边还坐着几位稀客
“臣妾听闻陛下龙体欠安,特从庙里求来佛像,今日进宫,便是为了见陛下一面”说话的人,正是从前的慧妃。
虽然已经成了太妃,但她打扮得仍和当年一样明艳照人,甚至身上的色彩都比从前更多,日子显然过得不错。
正式册封日子还虽没有到来,谢不逢要立谢观止为皇太弟的消息,早就已经人尽皆知。
慧太妃向来能屈能伸,如今她的话语里,满是真诚的担忧与恭敬。
太后相信,慧太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谢观止还没有册封,慧妃恐怕是这世上最担心谢不逢突然出意外的人了。
和她一道来太殊宫的谢观止也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目的,和母妃稍有不同。
谢观止听人说过许多有关谢不逢和那名郎中的事。
他相信,谢不逢能搞出如此多的传闻,身体必定没有什么大问题。
因此谢观止此番进宫,更多的是想要看看,那名郎中究竟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谢观止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文清辞死才不过一年多,谢不逢居然就移情别恋了
他之前的深情,全是装给人看的吗
谢观止一想到这里,便为文清辞不值。
听到慧太妃的话,太后手指一顿,缓缓将茶杯放到了桌上。
她的神情,有一点点古怪。
和并不知情的谢观止母子不一样,太后早猜出了那名郎中是谁,并直觉皇帝的“病”绝对不一般。
她也是因此,一直没有去看望“患病”的谢不逢。
坐在太后身边吃果脯的谢孚尹拽了拽她的袖子“母后,我也想去看看哥哥。”
太后忽然轻轻地叹了叹气。
将空棺娶回雍都的谢不逢太过疯狂。
她既担心谢不逢做出更加疯狂之举,影响到江山社稷,又怕他利用强权,生生挖出神医谷所在。
几经纠结之后,只好选择将兆公公的事告诉谢不逢。
但这仍隐藏不住,她作为亲人的私心。
太后对文清辞,始终心怀愧疚。
这愧疚如蚁,一日日啃食着她的心脏,使她寝食难安。
“母后”见太后不说话,谢孚尹又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太后轻轻地牵起了谢孚尹的手,低头笑着对她说,“我们去看看陛下。”
同时攥紧了另一只手的手心。
谢不逢虽然是太后亲子,但两人之间到底有跨不过去的十三年鸿沟。
太后也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谢不逢。
宫里虽未有什么传闻,但亲眼见识过谢不逢有多么疯狂的她,不免有些担心
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对文清辞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假如真的这样,那自己就算抵上这条命,也要想办法让谢不逢停下。
太后咬了咬唇,决定了决心。
“好”和心事重重的太后不同,谢孚尹的眼睛不由一亮。
前几日母妃不让她去打扰哥哥,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太医署的兔子了。
小孩并不大懂